比如你面前就是个大靓女。</p>

初岚一句话到嘴边, 缓缓咽了下去。</p>

若是平常，她早就呛了，可结合上下语境, 再面对着齐君这张脸，初岚当真说不出口。</p>

偏偏齐君眼神不避开分毫，就等她一个答案。</p>

“……”</p>

初岚放在齐君肩上的手发虚, 她慢吞吞撤回来, 慢吞吞道，“有很多吧，漂亮女修。”</p>

意识到自己形同复读机，她又补了一句：“我一时想不起来, 今后看到跟你说。”</p>

语气越来越有敷衍内味儿了。</p>

齐君静了一瞬，刚要开口, 初岚又又截胡他的话，摆手道：“我们三个站在门口干什么，回去了回去了。”</p>

“等等！”温姹急了, “其实，我没拒绝他——”</p>

初岚震惊不已, 难道温姹嘴硬心软，明面同她徒弟势不两立, 内心却向往着能与他交流？</p>

她回身道：“原来如此！”</p>

“是呀, 我真没想拒绝他。”忽然, 温姹浑身发冷, 飘在空中的纸上传来一股牵扯之力。</p>

她猛地抬头，齐君微微侧目，静默的眼中透出淡淡的凉意。</p>

温姹一顿。</p>

齐君：“不，你想。”声音不容置疑。</p>

温姹：“？”</p>

她想吗？</p>

她没想啊！</p>

可看着齐君, 温姹一瞬间恍惚，她，她好像真有点不想拒绝。</p>

齐君：“但我拒绝。”</p>

温姹：“。”</p>

初岚：“。”</p>

齐君看向初岚：“既然师尊说今后看到便告知我，那我等师尊。”</p>

初岚眼神在齐君温姹之间徘徊，气氛好微妙，要问齐君的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p>

先溜了。</p>

背影消失在重重铜花门中。</p>

“……”</p>

温姹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来道歉的吗？</p>

可刚才被齐君看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现在更没机会说了。</p>

温姹第一次给对手赔礼道歉，信都抽出来了，却没成功。</p>

她尴尬到想立地飞升，从此离开修真界。</p>

手上泛花笺轻飘飘飞起，落在齐君掌心。</p>

齐君神色冷然：“温道友不必纠结，我会同师尊解释。”</p>

温姹脸色红了青，青了白，白了又红，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p>

齐君越过她向门里走，三步后忽然顿住。</p>

“还有，师尊从没生过你的气。”</p>

温姹猛地折身，只能看见齐君渐行渐远的背影。</p>

清岚徒弟看上去不像骗人的。</p>

温姹在追上去询问，和找清岚重新解释一遍之间反复横跳，最后哪个都没选。</p>

松声如浪，她沉默了很久，取出令牌传讯栾掌门：</p>

“师祖你为何骗我？！”</p>

太虚宗临时洞府。</p>

初岚瘫在床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进入金丹期后，修士一般不需要睡觉。</p>

可她不是一般修士。</p>

天师门偏北，山上松风清冷，被子里却暖烘烘。初岚缩进被子里，两只手伸出来，拿着一卷齐君试过毒的话本。</p>

此时天色尚早，午时都未到。大晚上睡觉没意思，因为其他人都在睡。</p>

唯有其他人都早起奔波、比试、又紧张又累，而你大白天睡觉，才能真正体会到睡觉的快乐。</p>

初岚露出快乐的笑容，渐渐处于半梦半醒之中。</p>

睡觉，妙不可言。</p>

但她一觉醒来，想到已经金丹大圆满，快乐就消失了。</p>

初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p>

“……”</p>

她希望有天低下头，看到的是c凶，而不是脚尖。</p>

她希望有天能呼吸到一米七三的新鲜空气。</p>

继续瘫回床上，初岚双眼无神，成了一条生无可恋的咸鱼，连唯一的梦想都失去了。</p>

她传讯师父：“怎么办，我长不高了。”</p>

半响后，清尘真君于百忙之中回讯：“恭喜，等你到元婴，便能正式出师，接手清峰事务了。”</p>

“？！”不能啊！</p>

初岚咸鱼打挺。</p>

看看太虚宗掌门，元婴大圆满数百年，修为不见增长，平日里也不见踪影，是为何？</p>

还不是996逼的。</p>

看看师父清尘真君，分神已有数年，还在伪装元婴，是为何？</p>

还不是怕996。</p>

要她出师，接手宗门事务，不可能。休想骗她996。</p>

这么一想，金丹大圆满的生活最幸福了，有车有房，上有师父罩着，下有徒弟供着，寿数八百年起步，每天睡懒觉，找姐妹们玩，还没人敢找茬。</p>

初岚长长呼出一口气。稳住，稳住了，再不能升级。</p>

再升级她就不是失去梦想了，而是失去整个人生。</p>

咚咚咚——</p>

门被敲响了。</p>

初岚翻起身，右手一指，床前纱帘散下，被褥铺展平整。</p>

她看着椅子上的外衫，默念法决。</p>

你是个成熟的衣服，应该自己学会穿我了。</p>

于是外衫飞来，三两下整齐穿戴好。</p>

初岚露出微笑，换到椅子上瘫着。</p>

门开了，齐君负剑进来，他浑身沾着清冽的松风，来到面前，初岚隐隐嗅到草木的香气。</p>

“师尊嘱咐的事，已经查出来了。”齐君说。</p>

初岚坐起身。</p>

昨日御剑大会放榜十强，文莆凭空消失，传讯不回，加上岑照含说他最近都怪怪的，初岚心里总是不安。</p>

她就随口一提，让齐君问问文莆去哪儿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p>

“同院幽峰弟子问了他师父，那位元婴真君说，他回文家了。”</p>

初岚恍然大悟，原来是家里的事。</p>

文莆出生元洲八大世家之一，世家里破事多，但修炼资源也多，若是初岚出生在世家中，怕是现在都已经分神了。</p>

她重新瘫回去：“辛苦了。”</p>

齐君轻轻嗯了一声，再不多话，却没有离开，而是解剑坐了下来。</p>

屋子里渐渐被松柏的清香占据，初岚有点懵。</p>

怎么不走了？</p>

还好她聪明绝顶，很快就猜到齐君为什么不走。</p>

一定是因为他替她办事，她却没有赏赐。</p>

初岚坐起来，掏出十块上品灵石，挥手飞去桌上。</p>

叮铃当啷，灵石滚了滚，停在剑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