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可您不知晓,除去我之外,原先就老二能进后院,您,是第三个!”
“这是长辈?”
“可不是!”杨玄发誓要把老宁忽悠到手,一路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宁雅韵果断换了个话题,“王氏为何要做北辽的内应?”
“打个赌?”杨玄笑道。
“老夫不赌博。”
老宁愈发的无趣了……杨玄说道:“王氏世代读书。”
“世代读书,那更应该效忠大唐啊!”
“这您就错了。”杨玄说道:“王氏从发家开始,传承至今十余代,靠的便是读书。不过十余年前开始,王氏子弟渐渐平庸,出仕的也难以出头……”
“这难道有问题?”
“您不知晓王氏的心思,他们觉着不是自己的问题,是这个大唐出了问题。”杨玄笑的讥诮。
“大唐出了问题?一个大唐,和王氏有何关系?”宁雅韵觉得自己在玄学闭关的时日太长了,以至于孤陋寡闻。
杨玄拍拍城头,看着远方的火把,说道:“王氏觉着自家仕途不顺,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个大唐出了问题。”
“你是说,王氏觉着自家是怀才不遇?”
“对,读过书嘛!就觉着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为何没人重用自己?这不是自己的错,定然是这个世界的错。”
宁雅韵默然片刻,“老夫,长见识了。”
黑压压一片骑兵正在赶来。
林雅不断催促,“快!”
“撤!撤!”
数百骑迎面赶来,因为喊的太慌张,加之夜里看不清,挨了自己人一波箭雨,剩下的人哭喊道:“是个圈套,相公,这是个圈套。”
林雅勒马,一个溃兵被带了过来。
“说!”
“相公,先前咱们看到城门打开,里面厮杀的不可开交,就冲了进去。小人在城外,就听到里面在喊这是个圈套,接着就是惨叫声,一直没停过啊相公!”
林雅平静的道:“让鹰卫的人来。”
随行的鹰卫来了,得知消息后也愕然,林雅问道:“王氏,可靠否?”
鹰卫说道:“咱们渗透北疆多年了,王氏在十余年前就是咱们的人,可靠。”
林雅说道:“那么,便是被发现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城头,“走!”
消息传到赫连红那里是半夜。
“失败了?”
赫连红坐起来,长发垂落在臀后。
帐外的鹰卫说道:“是,咱们的人判断,应当是王氏被杨狗发现了。”
“这十余年都没发现,今日突然……不可能!”赫连红霍然起身,穿上鞋子,出了帐篷。
“陛下呢?”
“陛下歇息了。”
赫连红说道:“王氏不可能被发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对了,凌霄。”
万凌霄过来,“统领。”
赫连红把肩头的一缕长发捋到身后,问道:“上次我令你去问长陵,关于杨玄此人,她是如说的?”
万凌霄的眼中闪过痛苦之色,“公主说,那人,强!”
……
王氏被全家拿下。
“粮食不少,兵器也有,尽数都抄没了。”林河守将彭联先前奉命去抄家,收获颇丰。
“全数下狱。”
这句话中,连妇孺都被带进去了。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得意时,一家子享受荣华富贵。倒霉时,一家子齐齐流放。
宁雅韵一夜未睡,依旧精神抖擞,“老夫想去看看。”
“您只管去。”杨玄暗示对宁雅韵不设防。
“我陪您去。”
彭联见杨玄对宁雅韵颇为尊敬,果断选择送上彩虹屁。
王氏一家子被暂时关押在自己宅子中,有军士看守。
彭联问道:“您想看看谁?”
“王氏的家主吧!”宁雅韵站在那里,甩甩麈尾。
彭联亲自去提人。
热情的不像话。
宁雅韵记得此人刚开始可没那么热情,对杨玄也带着戒心,只是一夜之间,态度变的和改头换面似的。
人啊!
都是趋利避害的!
宁雅韵道心微微一动,旋即平静。
王氏的家主王盛昌,今年五十余岁,保养的极好。
哪怕是身为阶下囚,他依旧保持着风度。
“跪下!”
两个军士喝道。
风度的王盛昌轻蔑一笑,膝后就挨了两脚,扑倒在宁雅韵身前。
“风度,从来都是别人给的。别人不搭理你,你所谓的风度便是自作多情。”
宁雅韵摇摇头,在他看来,这等人坚持的风度,实则便是一种优越感。
王盛昌跪下,“先生所谓的风度是何物?”
依旧桀骜啊!
宁雅韵说道:“老夫眼中的风度,乃是出自于对这个世间的认知,以及,自己对某些道德的坚守。而不是炫耀的东西。”
也就是自然而发的气息,气质。
但现实中,宁雅韵看到最多的所谓风度,皆是优越感。
他摇摇头,不准备和王盛昌探讨这个问题,“老夫来,是有个疑惑,王氏多年富贵,为何要背叛大唐?”
王盛昌一怔,显然没想到宁雅韵来是为了这个问题。
“重要吗?”他反问道。
“老夫修心,修心不能闭门苦练,要感悟。感悟山川河流,但更要紧的是感悟人心,人性。故而,老夫来问问你。”
宁雅韵对彭联说道:“对妇孺宽容些。”
彭联不知宁雅韵的身份,但能让杨玄尊敬的老人,就值得他尊重,“是。”
“多谢了。”王盛昌笑了笑,“背叛……所谓的背叛,在世人的眼中便是大逆不道。可王氏多年传承,家学渊博。老夫这一代开始,在仕途上却屡屡受挫。”
“嗯!”宁雅韵是个好听众,嗯了一声,作为鼓励和回应。
“老夫扪心自问,自己才华出众,为何前程灰暗?”王盛昌讥诮的道:“再看看朝中那些蠢货,陈慎那等十棍子都打不出屁的人,竟然能为左相。
再看看杨松成,靠着世家门阀的身份,卖女求荣,这才得以上位。
再看看其他人,不是运气好,便是仕途有人帮衬……”
“所以你觉着委屈了?”
“难道不是?”王盛昌怒道:“老夫一身才华,若是能进了朝堂,上马可为帅,下马可为宰相,辅佐帝王成为盛世。
可却因老夫不擅吹捧,不擅低头献媚,以至于蹉跎至今……哎!哎!你去何处?”
宁雅韵已经失去了兴趣,走到门边,回身道:“昨夜有人说,王氏觉着不顺,不是自己的错,是这个世间的错。
老夫有些好奇,心想哪有此等无耻之人。你一番话让老夫羞愧,原来,真有,而且不少!”
他叹道:“老夫在山门中闭关多年,是有些孤陋寡闻了。看来,该出来多走走。”
王盛昌怒道:“朝中打压我等有才之士……”
“不不不!”宁雅韵摇头,甩甩麈尾,“这不是什么打压,你以为的打压,实则只是自己的想象。
至于所谓的怀才不遇,在老夫看来,不是什么怀才不遇,而是……看到别人一路升迁,你妒火中烧罢了!”
“不!”王盛昌蹦起来,被两个军士按住。他拼命的挣扎着,脸上涨红,“并非如此,老夫并未嫉妒,老夫并未嫉妒。老夫是有才,老夫大才槃槃呐!
苍天,老夫这等大才却被无视,无人重用,这是何等的可耻!
这个大唐,为何不毁灭了!为何!为何啊!?”
宁雅韵回到了驻地,杨玄在打盹。
“掌教回来了。”
“嗯!”
宁雅韵坐下,说道:“子泰。”
“您说。”
“以后少用那等自视甚高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