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才摇头,“杨玄也是老夫看着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他在北疆干的如何?不赖!那些人说什么年纪,不过是无病呻吟。
若事事都要论资排辈,这个大唐离老迈就不远了。其实,已经老迈了。老夫能做的也就是尽力。”
周遵低声道:“还是要多谢了。”
此事皇帝纠集了杨松成等人,声势浩大。周遵这边势单力孤,今日若非罗才站出来,这事儿估摸着就黄了。
女婿的性子周遵还是知晓些的。若是节度副使的职务谋划不下来,陈州多半会成为北疆的国中之国。
那个女婿,除去刘擎黄春辉等人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低头辅佐之外,连廖劲都没法镇压他。
更遑论什么袁逊。
一旦如此,局势就复杂了。
所以,周遵的感激货真价实,恨不能回头请罗才大醉一场。
“罗尚书!”
罗才回身,却是郑琦叫他。
“何事?”对郑琦这等人,罗才从来都是冷脸。
郑琦近前,“老夫知晓罗尚书与杨使君有交情,杨使君每次来长安,都会给罗尚书送些礼物,没错吧?”
那些药材……罗才点头,“没错。”
这时候否认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郑琦摇头叹息,“走了。”
稍后,有人弹劾罗才收受地方官员贿赂。
一份,两份……奏疏雪片般的飞入宫中。
罗才苦笑,“这是要赶老夫回家?”
随从劝道:“罗公何必与陛下争执?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罗才指指胸口,缓缓说道:“老夫以后去了地底下,见到先帝与武皇时,如何说?说老夫在重压之下选择了苟且偷生?!老夫,没脸!”
一个官员进来,神色焦急,“尚书,郑琦出手了。”
罗才平静的道:“小妇养的老东西!”
老罗爆粗口了。
……
杨玄回到了长安。
“老贼带着他们去采买粮草,羊也买个几十头来。”
他的随从差不多两百人,每日吃用就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老贼问道:“那中午吃什么?”
“让元州拉面那边送来……罢了,数目太大,他们没那么多人手,让他们就在坊中吃了。”
王老二补充,“老贼,我要黄家的胡饼。”
老贼问道:“黄家那个妇人肌肤白嫩,可要让她把胡饼给你用胸脯捂捂?”
王老二不屑的道:“都是汗,捂什么?这天气穿得多,你也看不到那妇人的大腿。”
老贼挑眉,“能看胸脯……那妇人底线极低。”
“越说越不像话了,滚!”杨玄喝道。
“这就滚!”老贼冲着王老二挑眉,摸摸自己的大腿,然后带着护卫们去了。
老蛇皮!
把老二都带坏了。
杨玄带着人进了皇城。
“杨使君!”
一个官员迎上来,杨玄记得这人是吏部的,“何事?”
官员叹息,“这几日不少人弹劾罗公,便是为了使君。”
这话,怎么说的?
杨玄愕然,官员悲愤的道:“陛下想让大理寺卿袁逊为节度副使,周侍郎举荐了使君,罗公为使君出头,据理力争,随后被弹劾,说罗公收受使君贿赂。”
难怪先前见到的官吏都神色古怪,原来如此。
“什么贿赂?”
“使君每次来长安,都给使君送了东西。”
那是草原上烂大街的草根啊!
回春丹的重要原料之一。
这事儿怎么就和行贿扯上关系了?
“仔细说说。”
“周侍郎举荐使君,国丈等人说使君太年轻,不够稳重。若任此职,弄不好会擅启战端。”
杨玄点头,“知道了。”
官员说道:“罗公苦啊!”
没哭就好!
杨玄回身道:“把我准备给陛下的礼拿来。”
陛下的礼?
老贼不在,王老二懵的。
一群棒槌啊!
杨玄看了乌达一眼,乌达一个激灵,回身拿了一麻袋过来。
杨玄这两日是皇城中议论的焦点人物,见他似笑非笑的拎着个麻袋,众人都纷纷围拢过来。
这人要弄什么?
罗才被他牵连,老丈人也没讨好,这两日弹劾的人也不少。
杨玄把麻袋口子上的绳子解开,倒提着,用力一抖。
一堆草被抖落了出来。
杨玄说道:“这便是我送给罗公,不只是罗公,当初还送了不少人,包括万年县的几个不良人也送了……”
众人仔细一看……
“这不就是一堆草吗?”
“对,就是一堆草,熬煮了之后,能清火。”杨玄指指草药,“草原上这东西遍地都是,用来喂牛羊都不吃的东西,牧民称之为:狗东西!
什么意思?狗都不吃的东西。
长安风沙大爱上火,我拿来送人,不是为了什么行贿,这特娘的也说不上行贿吧?”
有人说道:“谁知晓你送的可是这个!”
“出来!”杨玄抬头,“敢说敢当,站出来!”
一个官员走出来,微笑,“我自然敢说敢当。就是想请教杨使君,你送罗尚书的麻袋中,装的究竟是何物?”
死无对证!
你怎么说都没卵用!
杨玄指指地上的草药,“忘了告诉你等,每次我拎着麻袋进来,都会让守门的军士查验。”
他没回头招手,“去个人,问!”
王老二记性最好,一溜烟跑去。
几个军士被带了过来。
其中一人说道:“每次杨使君带着麻袋来,都会打开,彻底翻过来……小人说不用不用,可他就是不听。”
杨玄回身看着众人。
“谁,还有疑问?”
……
吏部。
罗才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内侍嘴唇翻动……
“罗公多年辛劳,陛下都记在心中,可……下面的话是咱私下说的,人说落叶归根,罗公,就在先前,咱看到十余御史拿着弹章求见陛下,群情激昂。罗公,掏句心窝子的话,别晚节不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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