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风烟欲上迷,却闻钟梵得招提。青松四面云藏屋,翠壁千寻石作梯。
满地落花啼鸟寂,倚阑斜日乱山低。去来不用留诗句,多少苍苔没旧题。
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徵明,所提这首《登香山》的石碑,如今便好端端地伫立在西山碧云寺的山门处。
位于西山余脉,聚宝山东麓的碧云寺,最高点可俯瞰北京城,更有塔林佛像诸般浮屠等建筑,称得上是佛门恢弘之地。
半山腰便是一处平台,长长的烛台旁两座香炉烟气袅袅,天色渐晚,风景静谧而令人安心,仿佛待在这里就能远离人世间的纷争。
院落外竹影萧萧,娇然欲滴的夏荷在池水中轻轻摇曳。
可惜,院中的人却不甚平静。
“怎么办?说啊!平时一个个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都哑巴了?!”
魏忠贤气急败坏的大叫着,随即“砰”的一声重响,琉璃盏被掼到青石地面上,溅了个稀碎。
他刚刚去见过东林党除了远在辽东的孙承宗外,能排在前三的领袖,叶向高、高攀龙、韩爌。
首辅叶向高告诉他,只要交出权力,本分当太监,东林党人是不会太过分的;宪台高攀龙根本就没有见他,甚至连借口都懒着找;而次辅韩爌则更为捉摸不定,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对于魏忠贤没有任何可说的。
失望而归的魏忠贤开始大发脾气,他意识到,自己向东林党求饶失败了,这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东林党不会手软的。
“都看看,都看看,呵呵,咱家忠心体国,为皇上分忧,到了那杨大洪嘴里,就成了咱家祸乱朝政了?!说啊!”
魏忠贤的徒子徒孙们被吓得排成两溜跪在地上,跪在右边武夫那一排的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昂起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厂公,不如下令把杨涟那厮逮了,我亲自带着缇骑去抓他,到了诏狱里,便打得他皮开肉绽,说是这厮信口污蔑厂公。”
魏忠贤被许显纯的愚蠢气笑了,按着他的脑袋就往地上磕,边磕边骂。
“你他娘的傻吗?傻吗?傻吗?”
许显纯的脑门被磕的淌血,却也不敢求饶,硬挺着到魏忠贤出了气。
发泄了一番,魏忠贤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扫视了一圈他座下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数十号武夫文臣们乌泱泱地挤在他家的大厅里,竟然都不显得过于拥挤,占地之广堪比说书人口中的金銮殿。
这碧云寺本来是魏忠贤强占,打算用作别院,后山当做陵寝的,如今却让他悲从心来。
“叔,侄儿有一计。”
别误会,不是魏忠贤的亲侄子魏良卿,他没这个脑子,站出来献计的是建极殿大学士魏广微。
若是说东林党中多是吸国家血的大地主,满嘴清谈于国事无补,这没什么问题,但其中也有很多确实一心报国的仁人志士。
那要说到阉党的骨干们,就连私德他们也跟东林杨涟等人完全无法比较,说厚颜无耻都算是夸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