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老弟,你没事吧?”
芬格尔一脸关切的对身下之人说。
“芬桑,我又欠你一次。”被骑的乌鸦满脸感动。
芬格尔看到对方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来,有些不自然的打哈哈,“哎呀呀,乌鸦老弟,咱哥俩谁跟谁啊,而且你不是还对我许诺过,等你以后飞黄腾达,定然不会忘了为兄么?”
“芬桑放心好了,我乌鸦绝对信守承诺,如果我未来没有混好,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乌鸦一副恨不得以身相许的表情,说完还伸手拍在了青年的肩膀上。
“这样不太好吧。”
芬格尔眼角有些抽搐的看着肩膀上的手。
“芬桑莫不是嫌弃我?”
乌鸦感觉自己像是被鞭抽打了一下。
芬格尔内心抽动,老子何止是嫌弃你,你再摸一下试试。
“喂,老头,这特么是你来卖拉面的地方么?要是不想死的话,赶紧滚远点!”
夜叉不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顿时吸引了芬格尔乌鸦两人的注意。
只见一个身穿拉面师傅白麻服的老头出现在了战场上,对方似乎刚忙活好自己的小摊,浑身一股卤菜味。
“小子,你是在喊老子么?”老人好奇的问了一下。
“诶我这暴脾气,谁特么是老子,你丫的找抽……唔唔唔。”
夜叉一听这话,当场火大。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个拉面老头就是骑着三轮摊车将路明非以及绘梨衣两人带来的那个老头。
其实当时风大雨大,再加上路明非以及绘梨衣这对恋人实在太抢眼,以及男孩释放自身气息的震慑,所以很多人都没看清老人具体长什么样。
夜叉以为这个拉面老头多半是老眼昏花看不到他们这些人在拼杀死侍,并不知道此地凶险,却没想到他好心提醒却换来老人的嘲讽,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夜叉横行霸道惯了,难得做一回好事还被怼,当场就忍不住薅住了对方的衣领,就打算将其直接扔出去。
可他气势凶猛的一起手,好家伙,纹丝不动。
“小子,你想好,真要是对老子动粗,那我可就躺下了啊,不把你裤子讹的抬不起来,就算我输。”
“你……”
一旁的乌鸦看到这一幕,连忙冲上来捂住夜叉的嘴巴,又把对方的手从老人衣领上扒拉下来。
乌鸦观察入微,老人手里看起来灰不溜秋的家伙并不是拉面杖,而是一把刀啊,上面还滴着灰黑色的血,很明显是刚捅过死侍的。
能够单枪匹马地出现在这里,甚至还砍过死侍,这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简单的拉面老头呢,这明明就是一个很不简单的拉面老头啊!
乌鸦确认了一下,直到认为自己逻辑严谨的没有一点问题,忍不住对老人开口解释起来。
“老人家,我兄弟一向大大咧咧惯了,不好意思啊,其实刚刚他也是担忧您老人家别出了什么事才口不择言的说些浑话,您老见谅见谅。”
老人笑了笑,“你小子说话有点意思,我老了,也不会跟你们年轻人一般见识的。”
“老当益壮,老当益壮。”乌鸦忍不住对老人竖起大拇指。
又一巴掌拍在想要挣扎的夜叉后脑勺上,用眼色瞄向老人手里的家伙。
夜叉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顿时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这会是看清楚了,下意识的朝远处躲了躲,似乎生怕这个连死侍都敢砍的老头子对他暴起发难。
“哦吼,老牧师,我们又见面了。”
就在这时,芬格尔也走了过来。
看到出现的拉面老人,他一脸惊疑的上前嗅了嗅对方,再三确认后有些意外的招呼起来。
是他。
一旁的乌鸦也回想了起来,老人不正是当天那晚在教堂门外出现的那位兼职老牧师么?
当时对方忙活完拉面摊就匆忙赶来教堂为新人证婚,老脸上油污污的,不过现在仔细分辨一下,还是能够确认出来的。
“这东京还真是小啊,没想到这一晚上见了那么多的熟人。”上杉越也不禁挑了挑眉。
他认出了芬格尔,正是之前在新宿区教堂门口遇到的那个泪流满面的青年,当时他还送给了对方一个温暖的卤蛋,哦不对,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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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牧师,你还有卤蛋么?”
芬格尔搓了搓手,话说打到现在还真有些饿了,尤其是闻到老人身上一股卤味飘香,更是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我找找。”
老人从身上各处左掏右掏,甚至在芬格尔脸黑黑的情况下,要朝着身下掏去,可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指头扣了扣脑袋上蒙着的方巾,里面一枚卤蛋滚了出来。
“就这一个了,送你了。”老人将卤蛋扔给芬格尔。
后者有些惊喜的一把接过,直接丢进了嘴里咀嚼起来,“老牧师,不得不说你的卤蛋是真够味啊。”
闻言,上杉越老脸黢黑,“小子,那是卤蛋,不是我的卤蛋。”
旁边乌鸦夜叉想要发笑,但碍于老人此刻的情绪,硬是艰难的克制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老人豁然将手中长刀挥斩了出去,把一头要扑杀而来的死侍直接钉射在了一侧幕墙上。
就像是一道灰色闪电横空而来,当在场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头扑来的龙形死侍已然被制裁。
这这这……
这雷厉风行的出手,直接把乌鸦与夜叉当场吓自闭了。
吧唧一声。
芬格尔更是被骇的张大嘴巴,吃剩下的一半卤蛋从嘴里滚落了出来。
“小子,你卤蛋掉了。”
老人斜眼看过来,语气幽幽的说。
芬格尔顿时激灵灵的抖了个寒颤。
不,那是你的卤蛋。
不过这句话他愣是没敢说出口。
……
锵!
源稚生径直挥斩出手中蜘蛛切劈向面前死侍。
对方感受到这把斩鬼古刀带来的霸道压迫感,第一时间就要闪避过去,它连忙振动双翼,这时候才发现其中一只翅膀已经在先前的斩切狂潮中被粉碎。
嗤的一声。
伴随着一声格外沉闷的斩切闷响,湛青色的刀光从死侍身上划过。
男人这一刀极为刁钻且凶猛,直接从这头死侍胸口的巨大伤口里斩切而过,巨大的锐切之力直接将对方的身体一分为二。
源稚生知道这种死侍肉身强硬,刀剑斩切在上面只会激发出一道道火树银花般的星火,所以必须要直击薄弱点,将其一击必杀。
不过纵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头龙形死侍仍然没有被一击必杀。
有着头颅的那一半身体依然在咆哮着,
源稚生不慌不忙,他站在原地点了根柔和七星,然后拖着蜘蛛切一点点朝着这名死侍走去。
原本还在狰狞咆哮的死侍,在看到男人神情冷峻的朝自己走来,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死期即将到来,开始不安的嘶吼,旋即主动扑杀向对方。
源稚生不闪不避,直接一脚踹到了死侍那张狰狞的脸庞上,巨大的力道使得死侍撞击到一侧墙壁上才停止下来。
仅剩下半边身体的死侍因为本能恐惧,用仅剩的一只手扣住地面朝远处爬去。
源稚生不慌不忙,就这样默默跟随在对方身后,直到这家伙要窜进积水里,他才一脚将对方后背狠狠踩住。
然后手起刀落,一颗狰狞的脑袋抛飞出去,旋即滚落进了积水中。
男人幽幽吐出一口长烟。
蜘蛛切上有狰狞的血水淋漓下来,这把传世古刀再度斩下一颗异类脑袋,为自己的凶名增添一分亮色。
不过很快又有一头死侍从身侧扑杀而来。
源稚生直接从风衣里掏出一把镶嵌黄金的柯尔特左轮轰射,它又被名为西部守望,这种大口径的手枪能把直冲而来的野牛轰碎头颅,发射的时候,就像是一枚暴雷在身边炸响。
其中装填的子弹同样是强化过的炼金子弹,一旦激发,里面的强汞会被火药加热从而在其体内催发出浓烈的汞蒸汽,几乎会在一瞬间侵蚀死侍全身。
虽然这些死侍很疯狂,但要是被这种子弹打中身体,它们也会瞬间将自身被侵蚀部位斩切下来,防止身体上的伤口持续恶化。
足足六枪轰射,这头死侍的胸口被螺旋炸开,甚至从前面能够看到后面。
源稚生叼着烟走上前去,直接对着这名死侍脑袋又一连补了好几枪,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狞亮的黄金瞳熄灭在风雨中。
周围枪声大作,无论是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他们有效的组织进攻,三三两两的共同轰杀一头死侍,直到那头狰狞的怪物被轰的节节败退,最后再也战斗之力,局面开始稳定下来。
这场与恶鬼般的战争已然看到胜利的曙光。
不,准确来说,从一开始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源稚生站在风雨中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在看到蛇岐八家与猛鬼众之间的梦幻联动。
他突然觉得两大势力这些年的恨与怨到底是为了什么?
利益?地位?还是那伟大的权柄?可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场荒诞剧,谁也不知道这幕剧到底会何时落幕,又或者会继续演绎新的荒诞。
马上他就要继任大家长的职位,看来这一切都是时候要改变了。
源稚生目光冷峻,仿佛有实质般的刀枪剑鸣射向风雨中。
如果说荒诞的尽头是一幕彻头彻尾的悲剧,这必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不管那尽头是何等恐怖的鬼神,只要侵犯了他在意的东西,必然会迎接他绝杀的一斩。
哒哒哒。
就在这时,小碎步一样的脚步声从附近传来,对方似乎有些小急切,风雨中甚至传来了老人自顾自的嘀咕声。
完全可以想象一个卖拉面的老头正准备收摊回家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场风雨,然后一边郁闷吐槽这见鬼的天气,一边匆匆忙忙收拾拉面摊的场景。
因为风雨中弥漫着拉面飘香。
源稚生怔了一下,一扭头,不远处一个老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对方一身正宗地道的拉面师傅白麻服,额头上蒙着条白色方巾,一个油污污的越字在飞舞间熠熠生辉。
老人双手间各自提着一把日本刀,刀身上烙印有古朴花纹。
源稚生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日本人仿照唐朝武器外形而铸造的“唐刀”,这种古物在日本任何一座博物馆里都是要被供起来,可现在却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拉面老人提在手里,就像是握着两根拉面杖,关键是上面还在滴着灰黑色的血。
虽然这两把古刀价值连城,但仅仅只是文物价值,其材质并没有多么坚锐,砍在死侍身上的时候不仅会被震出豁口,甚至还会被对方的血侵蚀刀身。
源稚生已经看到刀身上无数密密麻麻的豁口如马蜂窝一般,想必最多再砍几下死侍就会彻底崩断,成为两把废刀。
然而像这种古刀,老人身后还有十几把,它们用一条油布裹着,那油布看起来更像是拉面老师傅的围裙,上面一层层卤料附着,可能还没来得及换洗。
这拉面老头干嘛来了?是不是走错场子了啊?
看到对方面对周围死侍面不该色的淡定模样,源稚生忍不住眼角抽搐。
这是什么奇葩高人?老头砍那些死侍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是在砍一块块卤肉。
“小子,有烟么?”
老头走上前来用胳膊肘顶了顶源稚生。
后者脸色难看,因为他分明看到老人油污的手背在他风衣上蹭了蹭。
不过他还是从身上拿出了一包柔和七星,从中抽出来一根递给对方。
“小子,你没看到我的手现在没空么?”老人提了提手里的两把刀。
源稚生无奈的只好把烟递到对方嘴里,不过这次他没二话,直接帮老人点起了烟。
“柔和七星啊……还是这种女人烟抽起来带劲,绵绵柔柔就像是情人的手在抚摸。”老头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闭眼回味起来。
随后又看向源稚生,挑眉道:“小子,没想到你也爱抽这种女人烟啊?”
“我爱抽这种烟,并不是说它是女人烟。”源稚生强调。
就在这时,又有两头死侍扑杀而来。
源稚生还没来得及抽枪轰射,老人的身影先一步杀了出去。
“小子,看你也是用刀的好手,不过在刀法方面还差点意思,就当是感谢你这根烟,看好了,老头子我只耍一遍。”
源稚生脸庞抽抽,这个老人虽然有些实力的样子,但却在今晚两次把他比了下去,尤其是在刀法方面,可以说他已经堪比宗师境界。
没成想竟然被一个……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双眼眯了起来。
他看到风雨中,老人双手双刀划出一个圆形,仅仅是这个起手式就能够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肃然气息。
二天一流!
这是宫本武藏的必杀术。
所谓二天实则是指阴与阳,两者合一即为混沌,一旦爆发斩击,那就是纯粹而绝对的力量,哪怕前方是钢铁,甚至是巨山也会被斩破。
老人凶猛挥刀,气势无可匹敌,连周围的风雨都被惊悸的四散开去。
其周身之地赫然形成一片无风无雨的狂暴领域,萧杀而炽烈的刀影几乎盖满了每一寸空间。
两头死侍就像是案板上的两块卤肉,眼看着就要被老人双刀切成薄片。
然而到了中期,老人的力量越来越圆润,挥刀动作也越发轻柔,像是一位无牵无挂的稚子在晴空下嬉戏玩耍,他随意挥刀,却又仿佛融于这片天地间。
各种古流刀法自然而然的在老人手中施展出来。
有神道无念流的‘心眼喝咄’,有古示现流的‘狮子示现’,有镜心明智流的‘逆卷刃流’以及柳生新阴流的‘无刀取’。
太多太多的刀法流派可谓信手拈来,源稚生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
本来他还沉浸在古示现流的‘狮子示现’那种凶猛霸道的斩切意志里,可转眼间老人的刀法就变成了柳生新阴流的‘无刀取’,仿佛那霸绝的长刀消失了,再度出现的时候,鬼神皆惊,因为等到鬼神发现刀身的时候,已经被洞穿了胸口。
源稚生甚至到最后还看到了心形刀流中的‘四番八相’以及八相中的‘罗刹鬼骨’。
那是源稚生必杀的一斩,一旦斩击出去,必然会带来死亡般的血腥一幕。
可如今这一斩在老人手中爆发,哪怕没有针对任何人,仅仅是斩切在两头死侍身上,可身在旁边的源稚生也被压迫的呼吸急促起来。
可想而知,一旦用这招对他进行攻伐,那是何等惨烈的一击。
仅凭刀法而言,源稚生真的没有把握在这一式上胜过对方,而且大概率会被其击败。
他完全震惊了。
要知道,因为他在刀法上表现出来的浓厚兴趣以及天赋,蛇岐八家甚至将全日本的刀法名流都邀请了过来给他当老师,所以源稚生几乎精通所有日本刀法的精髓,可正是这种精通,他才看出了老人的刀法是何等恐怖。
那已经是完全超出宗师境界的概念,达到了一个几乎令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以刀通神!
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拉面老人呢。
不,他何止是籍籍无名,简直就是落魄的可怜啊。
源稚生看着对方身上的拉面师傅白麻服,内心不由得想。
然而上杉越却像是完全沉浸在这种刀法挥洒写意的情绪中,他放声长笑,笑声甚至盖压过了呼啸的风雨声。
上杉越想到了曾经那烂到骨子里的人生,家族为了想把他改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日本人,给他强行灌输了很多日本知识,其中就包括刀法。
其实他很有天赋,尤其是在刀法方面,但却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
如今是他第一次随心所欲的施展,几乎不用思考,那些古流刀法便在脑海中浮现,所谓日本刀的终极奥义,正是以刀通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达成的这一步,因为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一直都未曾挥刀过,如果不是今天为了拯救那对相爱的恋人,他甚至还会继续尘封自己,直到走进自己的墓地。
“人生五十载,去事恍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老人唱起了一首和歌。
源稚生听出来了。
那是战国时代的枭雄熊织田信长在桶狭间决战前唱诵的一首诗歌,本应该是对方的辞世诗。
是不甘么?还是释然了?
源稚生听不出这首和歌要传达的情绪,让人矛盾,又让人没来由的深思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方手中两把本快要崩断的唐刀竟然还没有折断,上面似乎附着了一层薄薄的流光。
直到老人一首和歌唱罢,手中两把唐刀彻底崩碎开来,化作一阵切割风暴将面前两头死侍轰杀成血雨。
“小子,学会了么?”
老人叼着烟,仰头看着天空的落雨出神。
源稚生不由得为之动容。
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一个拉面老师傅竟然能这么拉风,简直酷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