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源稚生知道,以路明非的优秀,不,优异,自身绝对不简单,甚至在未来必然会引得有心人以及有心势力的关注甚至是攻击。
但那又如何呢,所谓安稳与幸福是相对的,绘梨衣觉得跟男孩在一起安稳幸福,那就是属于她的安稳幸福。
当初源稚生自己要不是离开稚女,非要前往东京打拼又怎么会发生那种悲剧呢,哪怕稚女一个人真的安稳生活在那座鹿取小镇,对方依然会孤独会悲伤,因为最爱的人不在身边。
虽然外面的世界不安全,但日本同样不安全,而且源稚生相信路明非的强大实力能够守护好绘梨衣,所以他绝对大力支持自己这个妹妹跟路明非一起离开。
想到这里,源稚生打了个响指。
樱从走廊一侧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手提箱。
女孩当着两人的面输入密码,略显沉重的箱盖自动打开,里面赫然躺着六支血清针剂,它们被嵌在六个固定的卡槽里,针管里血清涌动,闪烁着诡异冰冷的光泽。
“我知道绘梨衣已经能够逐渐控制自身的血统,但凡事都有意外,这六支血清针剂能够六次平复绘梨衣突然暴走的血统,你这次带走以备不时之需。”
源稚生沉声说道。
绘梨衣的血统这次在路明非帮助下,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自我掌控一些,但如果真出现猝不及防的意外,这些血清就能够起到很大的辅助作用,帮女孩撑过最艰难的时刻,最终让其挺过来。
当然,这只是小概率意外,毕竟绘梨衣的确能够在血统暴走的时候做到一定程度的掌控,以后这种掌控力度只会越来越大,说不定终有一天能够完全掌控。
这一点还要归功于路明非。
如果要是没有这个如天使般的男孩,绘梨衣仅凭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压制自身暴躁的龙血,最后只会依赖血清。
如果把绘梨衣比喻成一个戒毒的人,血清就是她的毒药,一旦长期服用,血清的效果只会越来越小,但某种程度上她会越来越依赖血清,因为她体内的龙血随时都会暴躁沸腾起来,一旦如此,唯有血清克制。
源稚生虽然想要彻底解决这份隐患,但他无能为力,只能冷暴力般的将绘梨衣关禁起来,以此来让女孩“戒毒”。
可冷暴力也是巨大的暴力,他无法做出正常而合理的引导,只能一味的将绘梨衣隔离起来,这样就导致女孩的内心越发封闭。
“是你拯救了绘梨衣,给予了她一场全新的重生。”
源稚生语气真诚的看向男孩。
“不,明明是绘梨衣拯救了我啊。”
路明非在心底感动的说。
……
晚上八点,源氏重工外。
一辆商务奔驰停在这座恢弘大厦的门口。
天上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因为昨晚暴雨的缘故,地面上的积水还没有彻底排空,但已经不影响路面的同行了。
芬格尔这家伙早早钻到了这辆商务车的副驾驶位上,透过车窗,他一脸忧郁的看向大厦某一层。
离开前,他跟乌鸦关起医疗室的门,两人几乎是促膝长谈,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等到那扇门再度被推开的时候,只见青年一脸伤感,而身后的乌鸦更是扶墙而出。
“要去跟哥哥说再见么?”
商务车旁,路明非问向身边的绘梨衣。
有些意外的是,即将踏上前往成田机场的专车,可本该为两人送别的源稚生却并没有现身。
不久前樱来告知他们,说大家长因为事务繁忙无法送他们一程了。
“sakura,我们走吧。”
绘梨衣看了眼身后的大厅,神色有些失落。
然后主动挽起男孩的手臂进入了商务车的后排座位上。
“象龟,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
路明非苦笑的摇了摇头。
他隐约能够猜出源稚生不来送别的心思,所谓的事务繁忙仅仅只是个借口罢了,说不定这家伙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喝酒。
但看到绘梨衣的状态,他只好跟着女孩一起进入了车厢。
旋即这辆商务车启动起来,在淅沥沥的小雨中离开了源氏重工,朝着远方驶去。
……
砰砰砰!
密室里,源稚生正在用一柄巨锤疯狂砸着里面的一切。
这里是绘梨衣一直居住的密室,也是囚禁女孩的白色牢笼,如今对方已经离开,所以他必须要将这座牢笼狠狠打破。
他砸的非常卖力,关键是不卖力也不行啊,因为当初为了让这座牢笼能够起到囚禁的作用,所以用的都是高强度压缩的合成材料,哪怕是导弹正面轰炸也不会被瞬间击破。
不过在男人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一通猛砸,整个密室也逐渐分崩离析,而男人手里的巨锤已经换了四柄,不过眼看着手中这一柄巨锤的锤头也要四分五裂。
直到一声炸响。
源稚生气喘吁吁的扔掉了手里的锤柄,接着就要拿起旁边一柄崭新巨锤,而一旁足足靠放着十多把巨锤,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做足了准备。
可就在他即将抡起新的巨锤砸向密室那张柜子的时候,突然怔了一下。
一个巴掌大小的怪兽玩具模型被遗落在了柜角。
那是一只会喷火的双翼白龙,看起来张牙舞爪,连嘴里喷出的白色火焰都栩栩如生的展现了出来,但因为其呆萌的表情,所以这只白龙看起来格外可爱。
源稚生认出来了,这是绘梨衣最喜爱的怪兽玩具,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忘了带走。
他可是听到女孩对男孩说,想要带走好多玩具,又怎么可能会不带这个最喜爱的玩具呢,肯定是被女孩遗落在了这里。
源稚生连忙拿起这只白龙玩具,就要第一时间通知乌鸦赶紧给他备车。
他要……
可下一刻男人的身形顿住了。
是啊,他要干什么去呢,让女孩无忧无虑的离开这里,离开东京不就好了么?如果自己真的去送别,说不定还会唤起对方某些不开心的回忆。
就这样吧。
源稚生将拿起的白龙玩具又放了回去。
说不定绘梨衣有了路明非之后,那些曾心爱的玩具对她来说也多半不会在乎了,毕竟她已经不需要像小怪兽一样强大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男孩会一直守护着她。
可源稚生在将白龙玩具重新放在柜角,又拿起重锤准备新一轮开砸的时候,高举的重锤怎么样也无法砸下来。
男人看着角落里的玩具,整个人怔住了。
仿佛那个吐火双翼小白龙呆萌的脸化作了绘梨衣那张生闷气的脸,像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送她。
“明明心里不舍,为什么不去送行一下,做最后的告别呢?”
樱的身影出现在男人身后。
“我有这种资格么?”
源稚生苦笑着说。
在绘梨衣离开后,他在这间密室里坐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开砸,可就是这半个小时,让他体会到身在密闭空间里的那种压抑。
而绘梨衣可是在这里待了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总觉得女孩很任性,总是贪心的想要出去玩,却完全体会不到对方心中那份被囚禁的煎熬。
如今绘梨衣飞走了,彻底飞出了这座牢笼,就让她带着梦与向往无忧无虑的离开吧,而不是最后还要见到这个曾令她痛苦万分的哥哥。
“也许你该看看这封信。”
樱拿出来了一封信递给源稚生。
“信?”
后者怔了一下,转身接过了女孩递来的信。
然而刚看到上面的字迹,源稚生顿时无比动容起来,他认出了这字迹,准确来说这字迹他看看十多年又怎么可能不认得。
因为正是绘梨衣亲笔所写。
“我亲爱的哥哥……”
源稚生看起了这封信。
然而开头第一句话就让他触动起来。
随着他一行行看下去,哪怕是后来竭力想要保持平静也无法做到,那双纵然是面对这个世界上最凶暴的恶鬼也不会颤抖的手,在这一刻不可抑制的抖颤起来。
樱从侧面角度甚至能看到男人眼含泪光。
女孩微微叹息一声,“这封信是绘梨衣小姐离开前送到办公室的,我本以为是家族事务往来的信件资料。”
身为源稚生的秘书,对方办公室的信件资料向来都是樱率先整理,然后将其中有效内容给对方提取出来,这样就能够事半功倍的处理从而提高效率。
所以樱同样看到了信件上的内容,也同样知道源稚生为何会如此动容。
“通知乌鸦,给我备车,等我到楼下的时候,我要看到那辆悍马已经引擎预热,要让它咆哮起来。”
源稚生郑重的收起这封信件,将其小心翼翼折叠起来贴身放好。
然而说出的话却如刀剑般铿锵,像是心怀决意而踏上战场的武士。
不过不是去上阵杀敌,而是要去送一件东西。
男人将那个吐火的双翼小白龙一把从柜角拿了过来揣进自己口袋里,旋即转身就要下楼。
可紧接着便听到了楼下传来引擎咆哮的轰鸣,像是即将出征的战马在高亢嘶鸣,等待着主人乘骑。
源稚生怔了一下。
“樱罪该万死,五分钟前就已经擅作主张,通知乌鸦将那辆悍马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如今它早已经在大厦门口等待。”
樱一脸沉静的躬身禀告。
可明明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的行为,却没有从女孩身上看到半点罪该万死的沉痛。
“好好好,好得很呐,等我回来再跟你清算,现在先跟我一起去机场。”
源稚生“咬牙切齿”。
“去机场干什么?”
“当然是去送……赶紧的吧。”
源稚生说了一半没说完,率先闷闷的离开。
“是。”
樱红润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透着一抹罕见的俏皮。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悟芬格尔的话了。
“老大。”
源稚生下楼的时候,正在给悍马预热的乌鸦看到男人雷厉风行的朝主驾驶位走来,立马麻溜的窜到了后座,跟夜叉坐在了一起。
樱则是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然而就在源稚生要进入主驾驶的时候,身形突然顿了一下。
他听到了风雨里传来了嘿咻嘿咻的口号声,以及那浓而化不开的拉面飘香。
“等一下等一下。”
只见一个身穿正宗拉面师傅白麻服,脑门上蒙着白方巾的老头,狂蹬着一辆人力屋台拉面车朝这里疾驰而来。
可眼看着就要抵达大厦,半道车链子竟然断掉了,老头不管不顾,直接推着这辆面摊车哒哒哒的淌着积水奔跑过来。
如今终于是赶上了。
“前辈,你这是……”
源稚生一时不知道老人是什么路数。
“给,给绘梨衣的卤鸭脖。”
老人气喘吁吁的从车厢里拿出一个木质盒子来,里面是满满一大份卤鸭脖,昨晚从天空树回去他就一夜没睡,加班加点熬到现在才卤出这一大份鸭脖出来。
等到出锅的时候,老人更是马不停蹄的直冲源氏重工。
看到这满满一大份鸭脖,源稚生苦笑道:“绘梨衣已经在一小时前就离开了源氏重工前往成田机场,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坐上飞机。”
“什么!”
上杉越一瞪眼,连番消耗让他身子有些发虚的晃了晃,可他全然不顾,下一刻就要蹬着自己那辆三轮面摊车前往成田机场。
可脚掌猛蹬一下一连空转好几圈才知道车子链条断了。
老人忽然看到身边这辆已经启动的漆黑悍马,苍老的脸庞如金刚怒目,“小子,你会开车么?”
源稚生看着老人的目光,那是一种何等的决然。
这一刻他觉得只要他敢说不会,老人哪怕自己不会开车也要玩了命的一路疾驰过去,只为了送达这份爱的鸭脖,就算前面是一座山,他也要凶狠的莽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淅沥小雨中对视。
五秒后。
这辆黑色悍马彻底咆哮起来。
“我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坐在主驾驶位上的源稚生神色沉凝。
“那就全力以赴好了。”
上杉越坐在后排座位的中间,手里端放着那盒卤鸭脖。
身边两侧的乌鸦与夜叉皆是屁股悬一半,身子紧贴在车门边瑟瑟发抖。
他们只觉得老人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子凌厉逼人的气息,仿佛是要踏上九死一生的战场,而他手里端放之物也不再是卤鸭脖,是足以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武器。
“那就全力以赴!”
源稚生低低沉喝一声。
旋即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黑色悍马发出高亢的咆哮,迎着风雨朝远处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掀起瀑布般的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