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两天，病情恶化，剖腹生出孩子。是个男孩，三斤四两。有一头漆黑的头发。一落地，便被抱进了保温箱，在保温箱里放足一个月，才出院。

柔软无骨的身体，仍是比足月出生的婴儿要小上许多，皮肤像吹弹可破的蛛丝网一样细嫩，颜色是煮熟的虾子红，也许再要过上一段时间，这红才会逐渐消退，变得好看些。总是眯着眼睛睡觉，睫毛浓密茂盛，像热带雨林里的散尾竹。神情天真无邪。非常惹人怜爱。有时，会呜咽着，从睡梦中醒来，睁开墨黑如玉的眼睛，彷如穿透乌云的一束白光，有直抵人心的力量——击中最柔软的角落。

那明珠长时间地抱着婴儿，不舍得放开，哪怕已经熟睡，也不舍得放他去床上睡。

“刚怀上的时候，有过犹豫，该不该把他生出来。那时，很害怕，是对未来生活不确定的害怕。我没有工作，没有能力负担一个婴儿所需的最基本的生活物质。根本没办法给他幸福。要他，或者不要他。不知道如何做，才对，才是对他好。后来又想，他既然来了，是命运的旨意，无论如何，我不应该抹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我要做的，便是爱他。而不是替他做决定。毕竟再穷，也不至于饿着他。”那明珠将婴儿柔嫩的手举到嘴边，亲吻着，随即，轻轻笑道，“以前，总觉得生命空虚漫长。现在，有了他，他需要我。生命好似被填充，变得丰盈起来。是脚稳稳地踩在坚实大地上的那种感觉。”

“穷？怎么会这么想？他的爸爸富可敌国。——他的眉眼像极你。”

那明珠低头细细地瞧婴儿的五官，好似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他，其实已经看过千百遍，连他下巴上新长出的一粒疹子都烂熟于心，只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童安，这孩子，不是简哥哥的，是原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