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自己都不想娶妻,凭什么来叫她嫁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现在的福安对所有男人都抱有天然的防备和恶意,她不住地将谢扶风往坏的那一面揣测,世人越是觉得他好,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那福安便愈发觉得他可憎,觉得他是自己最应该恨的那一个人。
她的爱恨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她打定主意要给谢扶风一个下马威,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愿嫁人的决心,要叫他知道,她也可以同他一样不成亲,整日与喜爱的华服首饰作伴。
翌日,福安难得起了个大早,她换了足足七套服饰,才堪堪感到满意,据说这个谢扶风不喜佩饰,不爱束发,偏爱素净的白衣,成日里捧着躲在谢家,就算不得不出门,他顶多也是将头发束起,其余一项也懒得打理。
旁人说他清雅高洁,如美玉君子,福安上一世觉得十分有道理,现在想起来,却只认为其十分邋遢,“连自己的衣着都不好好打理,算什么君子?”
暖玉对她的话连连附和,这让福安有些紧张的心放松许多,她今日盛装打扮,将她母亲压箱底的双凤踏云步摇拿了出来,就连脚上穿的都是金丝苏绣重瓣莲花锦绣芙蓉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定能将这个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男子踩到土里去。
她的贴身侍女们只以为福安打扮得如此郑重是因要见心上人,却不知道她抱着跟谢扶风争奇斗艳的心思,为防止她出汗,今日的冰盆多放了一倍,就连穿得有些厚重的福安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凉意袭人,刚刚踏进太极殿的男子却恍若未觉,他远远朝福安行了一礼,声音依旧是温润清透的,却比她上一世听见得要成熟许多,不再有少年的意气,“公主万安。”
他一袭白衣,头发用青色的丝带随意挽在脑后,连玉都没佩,素净得像个寒门学子,福安却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比不上他。
她愤愤不平地看向谢扶风,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很是礼让地垂下了眸,站在原地任她打量。
谢扶风身形颀长,站姿舒散,颇有玉树临风之态,此人面若冠玉,眉如墨画,目似灿星,的确称得上貌似潘安这个词汇,但她福安哪里就长得比他差了?何至于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福安并不知道人除了容貌还有风度这回事,她找不到缘由,便觉得谢扶风更加可恨,见其穿得如此单薄,福安轻哼一声,“本宫好热。”
她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扇风,“再多拿些冰块来。”
谢扶风闻言只是略微抬眸看着她笑。
福安不想承认自己早就认识他,因此她语气骄横地问道:“你是谁?”
他又恭敬地行了一礼,“在下谢扶风。”
行礼的时候倒是看不出半点懒散的样子。福安挑不出他的错处,只能恹恹地问道,“你来做什么的?”
谢扶风将书握在手中,笑意清浅,“谢某新得了太子太师的名号,算是公主的夫子吧。”
“我听闻小阁老最是厌恶这些朝堂名利,怎么现下得了一个俗名如此高兴?”福安单手撑着下巴,叫人把冰块摆在谢扶风身旁,笑道,“原来谢公子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正是如此。”
福安不让他动,谢扶风便一直站在原地,任由这位公主在他身上发泄脾性,他语气淡然,眼中至始至终蕴着笑意,“公主天资过人。”
谢扶风说话尾音缱绻,让人觉得其中情意无比真挚,福安一时之间甚至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讽刺自己。
她气得鼓起脸,“在本宫面前,你怎么不以臣子自称?难道你是想谋反不成。”
九公主果然跟父亲猜测的一样,颇有圣上之风。谢扶风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微臣不敢。”
他如此轻易的改口,更叫福安觉得生气,她却再也想不出半点折磨他的法子,这小阁老说不定比她还要金贵,是轻易打骂不得的。
福安看着他,越看越来气,眼不见为净算了!
她站起来,头上的双凤步摇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本宫要去御花园。”
“公主。”谢扶风依旧站在那里,“陛下吩咐微臣悉心教导公主,若是今日没有完成课业……”
“与我何干!”
福安巴不得他因为没有好好教导自己而受到处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就听见谢扶风带着些许笑意说道,“若是今日没有完成课业,公主是要受罚的。”
他指了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殿内的戒尺,“陛下定的规矩,十下掌心。”
福安瞪大双眼,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背叛她,“你骗人!”
“殿下,的确是陛下定的规矩。”
云霄上前解释,顺便劝道:“不如完成课业再……”
“凭什么!”
福安只觉得云霄也背叛了她,她轻哼一声,提起裙摆往殿外走去,经过谢扶风的时候,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难道真的敢打我不成?”
今日福安身上的熏香有些过于浓烈了,嗅女子身上的香气是十分失礼的行为,谢扶风迅速退后拉开距离,“微臣不敢。”
“谅你也不敢。”
福安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难不成这人还嫌弃上她了?谢家人果然跟父皇说的一样傲气凌人,真是讨厌。
她故意朝他凑近几步,“你躲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