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歪诗(1 / 2)

崇祯故事 青滢 0 字 2021-12-22

 一夜飞雪,早上的将军府里,银妆素裹,玉碾乾坤,四处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游廊里、院子中间的直道上,成群的女子们在清扫着积雪。院子里有两处树枝被积雪压折了,几个仆妇手里拿着柴刀围着大树,劈砍着树枝上残连的树皮,砍断了好将这几根树枝清理拖走。

许莹用过早餐,披着貂皮坎肩,手里捧着暖炉来到垂花门听事。一早就有大堂的书办拿着公文在门外候着,及到许莹桌前坐定,便将公文呈了上来。许莹淡淡地接过公文,逐一翻阅着。

前两张公文是军营扩建营房和建造学堂拨用银两的单子,第三张是在扩充军队新招军士的编制计划,许莹仔细看过,又从桌上取过算盘,将数字拨了拨,便用了印。

“杨书办,明天将营房扩建的图纸和预算草案拿给奴家看看。”许莹对门口的书办说道。

“营房的图纸和预算还在草拟,到时自会呈送府里,时下只是先作筹备,是以拨银较少。”杨书办从容地答道:“至于学堂的建造是开年复工,按将军的时间要求,进度较为紧张,银两所需亦较大……”

许莹点点头,继续往下看公文。接下来的一张公文是荐任军官的。这次军队扩充,虽然人数尚未招齐,但编制的架子要先搭起来,是以军营拟报了荐任名单。

“军营和大堂呈报荐任名单前应先跟奴家商议……”许莹将这张公文置于一旁。

“许娘子,这是初三晚上,刘先生和丁总爷一起跟将军商议过的事情……”那杨书办解释着。

“初三晚上的庆贺宴?”许莹看了看那杨书办,“酒桌之上的激昂之语,难免挂一漏万,恐失周全……”

“此事待奴家请示将军后再作决定。”

杨书办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许莹目光落到最后一张公文上,却又是关于处罚军营副千总叶书雄的呈文,只是这次的处罚内容将撤职调任改成了罚半饷三月。沉吟片刻,她知道这已是刘必显和军营千总丁有三协调之后的结果了,自己如再拒绝未免太过专横,于是便取了印盖上。

处理完公务,许莹并未离开垂花门,她起身捧着暖炉在门厅内缓步徘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妇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张二嫂带着一个穿着蓝色比甲的中年妇人走上垂花门的台阶,却正是前日在大堂吵闹的尤三娘。

“唉哟我的少奶奶,你这身水貂皮……,得值多少银子啊?”尤三娘脸上堆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在许莹身上的貂皮坎肩上摸着,嘴里啧啧有声。

“尤三娘,这两日天气寒冷,昨夜又下了大雪,家中的炭火充足么?”许莹微笑着问道。

“少奶奶,奴家租的那破房子,烧了炭火也经不住漏风啊……”尤三娘哭着穷,“哪比得上少奶奶你,在这将军府里,雕楼画栋的……”

这尤三娘入城后就找许莹讨要了银子,自己租了房住,没有住难民营。单身一个中年妇人独居,自然就有那无赖光棍寻上门来招惹,尤三娘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跟了里坊的一个混混打得火热。那混混本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主,搭上这尤三娘一来是偷腥,二来也是向女人手里弄点钱花,是以这尤三娘隔着三两天就来找许莹讨钱回去养汉子。

许莹对她是烦不胜烦,只是一时不便翻脸,只能费点小钱打发,平时能避则避了。但今天却是许莹主动要张二嫂找这尤三娘来,见了面便嘘寒问暖,怎不让那尤三娘心花怒放。

“尤三娘,这点银子你先拿去添点炭火吧。”许莹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尤三娘,“住的房子嘛,以后奴家给你找间好的。”

“唉哟,少奶奶,你对奴家可真是太好了……”尤三娘嘴里唱着谢,心里却是一阵冷哼:若不是老娘有人指点,来这人多口杂的大堂里吵闹一番,你会把老娘放在眼里?

“应该的。以后三娘有什么困难,尽管来。”许莹淡淡地说。

大街上人声嘲杂,行人如织。有几间店铺的门口堆着雪人,开门晚的店家还在扫着自己门前的雪,成群的孩童在街面上跑跳着,互相扔着雪球打闹嘻戏。

尤三娘揣着那五两银子,由张二嫂送着出了角门。走在大街上,她心中不禁一阵得意,走路都有点飘然摇摆了,浑没注意在她的身后,一双桀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杨铭睁开眼睛,感觉墙顶花孔透进来的光亮白晃晃的,那是大雪天映着天光的特有色调。

“你醒了……”身边躺着的韵秋幽幽地说。

“哦,我醒了。”杨铭扭头看着韵秋,“你没有做掉我……”

“我知道,是你腿上有伤,不方便做……”杨铭又开始对韵秋嘻皮笑脸。

韵秋冷艳的脸上微微一红,没有接杨铭的浑话。

“你啥时候醒的?”杨铭问韵秋,“昨夜睡的好么?”

韵秋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一夜里她几乎没怎么睡觉,先是被杨铭搂着轻薄了大半夜,到下半夜杨铭呼呼睡去,韵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两个人睡觉还是比一个人暖和啊……”杨铭说着,侧了个身,又把韵秋搂住了。

贴着韵秋的脸,杨铭一边吻着她,被子里的手也开始在韵秋身上游走起来。

“嗯……”韵秋呻吟了一声,杨铭抚摸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腿上的伤口。

“这伤……,真不是地方。”杨铭嘻皮笑脸地说:“我要起去撒尿,你去不去?”

“你自己去吧。”韵秋无可奈何地说:“我已经起床过了。”

杨铭翻身下了床,披上他的袴褶袍子,前去拉开了房门。一阵寒风扑进屋子,眼前顿时一片白茫茫的亮堂。

“韵秋,你看,好大的雪!”杨铭回头对韵秋大叫起来。

“以前在辽东的时候,天天都下雪……”韵秋冷冷地回了一句,目送着杨铭出了屋子,心里不知怎么却扑扑地跳了起来。

片刻功夫,杨铭又回到房里,嘴里念叨着:“好大的雪……,韵秋,有首诗怎么形容的?你听过没……”

“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迎风一泡尿,遍地黄窟窿。”

“什么歪诗?!”韵秋忍不住笑了起来,冷艳至极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

杨铭看着韵秋,目光有些发怔,“韵秋,你笑起来好漂亮……”

韵秋低下头,收起了笑容,不理睬杨铭的奉承。

“今天不跑操了,我们去弄东西吃。”杨铭走到床边问韵秋:“韵秋,你想吃什么?”

“随便。”韵秋低着头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