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道途 · 叁(2 / 2)

花雪衣借着月色席地盘膝而坐,身披狼皮的他蓬头垢面,早已失去了翩翩优雅的姿态,看上去十足一位行走在荒野中的蛮夷猎人。

“心魔!”

盘膝打坐当中脑海突然嘣出两个字,心魔是那般的陌生以及令人感到敬畏,凡是心怀执念、贪念、妄念、怨念皆可致使人产生心魔。

“若非是我修为浅薄,否则以我今日之表现,怕是早已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吧。”花雪衣回想起今日自己遭遇到的惊险一幕,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背后冷汗嗖嗖直冒。

“执念于摆脱生死,贪念于掌握生死,妄念于超脱生死,怨念于受制生死,这便是我的心魔,只是我该如何消灭这个心魔呢?”花雪衣面对当前心魔困扰的难题,不禁感到一阵踌躇彷徨,若是能够破除心魔,自己必然能够真正修炼鬼道圣法,真正地摆脱生死。

“我父亲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脸色悄然变得阴沉不定,眸子里隐隐闪烁着惊异的光芒,若有所思地渐渐陷入了回忆当中。

花雪衣地脑子里悄然浮现出了一张清丽的容颜,青丝绾正,红妆淡抹,透露出成熟风韵的气质,她的眸子里似乎总有挥之不去的沧桑,这便是母亲留个他唯一的形象。

尚在年幼之时伴随在母亲的身边,几乎从末见过母亲笑过,她就是那般的不苟言笑,甚至神情还带着清冷的肃穆仪态,因此令他难以揣测到母亲的复杂心境。

“娘亲,咱们为何每日都要在这里守着?是在等什么人吗?”

“没…没等人。”

母子这番对话几乎便成为了俩人每次交谈的开端,每日里母子二人便结伴在越江边上散步,迎着温暖的江风伴着杨柳依依徘徊其中不思归期。

花雪衣原以为这兴许是母亲的日常所好,但在他十岁那年这一切便成为了他的回忆,那一跟随母亲照常来到越江边上散步,令他记忆犹新的是这一日岸边早已有人守候在哪里,而便是在这一看到了母亲破天荒的笑了出来,母亲竟是是对着那位陌生的男人笑了起来。

“娘亲,这人是谁呀?”花雪衣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朝母亲发问,由于与那位陌生男子相隔甚远,因此他尚未能够看清对方的容貌,但他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一股亲切之意。

随着双方的距离渐行渐近,可是结果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他与这位陌生男人稍一对视,却是令他瞬间陷入了一阵迷茫之中,再也无法看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模样,近距离的接触他只能听到对方的说话声音,竟是再也无法记住对方的容貌了。自从这一日与陌生男人见面后,他的人生彻底被改变了,也是从这一日开始,他知道了自己将会命不久矣,而母亲则是从此之后便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当中。

夜朦胧,月深沉,寡人独坐空尘。

风沙呼啸之声从耳边掠过,驱散了他沉寂的回忆之情,重新睁开眼来的时候,已然是月上中天之时。清冷的月华映照之下,盘膝而坐花雪衣神色凝重,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精芒,似是若有所思地仰面朝天,望着高悬于空中的明月怔怔出神。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略显几分诡异,他席地盘坐的身体仿佛融入了天地之中,黯淡的月光泼洒在他的身上,犹如化作了一层帷幕将他笼罩在了内里,一时间竟无法识别出虚实。

“肉身化境……”

“炼气归元……”

花雪衣似乎在这一刻有所明悟,他感觉到体内气血如同燃烧的火油,比起今日幻觉当中的感觉更为强烈。

“啊…?”

“这是…?”

猛然间他看到令他心胆俱裂的一幕,翻滚沸腾的气血仿佛在燃烧,伴随着一股蒸汽涌出了体外,竟似发现自己身上的气血在沸腾当中蒸发了,更为令他恐惧的是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干枯的皮肉蔓延了全身每一寸肌肤,身体也渐渐地干瘪了下去。

“我要死了吗?”

花雪衣发现自己已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但他此刻的神智却是无比的清醒,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身体就像点燃的油灯,他知道只待浑身气血消磨殆尽之后,他的身体就会化作一抹尘土消失在这世上。

“莫慌。”

花雪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然消失,似乎仅留下一缕意识残存于世上,正当他处于震惊恐慌当中之时,耳畔却是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切记我教你的要诀,冥心归太虚,天地与同寿。“

花雪衣仿佛在这一刻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急忙问道:“师傅,我真的死了吗?”

“好生去感悟天地间的道,若不能从中明悟生死之道,你也就真的死了。”老夫子毫不客气地直言明道。

“这便是你要教我的生死之道?”这当儿的他正置身于无形无质当中,脑海中除了老夫子的话之外,此刻恰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道…”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和老夫子曾经的对话,他茫然不知所措地陷入了思绪当中,似乎试图要从中寻找出答案来。

老夫子拔开酒囊的塞子,往嘴里灌下了一口酒,悠悠然地摇头晃脑道:“道法自然即大道无术无形无疆亦无域,不论任何门派所修之道皆为大道,然而道大而虚静,因此每一个人所修所悟之道皆有不同。”

“徒儿不明白?”

老夫子又灌了一口酒,淡然笑道:“若是你明白了,自然便是明悟了道的本质,所以应当去参悟大道,而非追问何谓大道。”

“说了跟没说一样!”

“哈哈哈……”

“修真者,身化太虚,虚之则实,实则虚之。炼气者,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