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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富贵殷实人家,出门外都是要带‘路菜’的,也叫做坛子菜,一个个玲珑的小坛子里装着各式的菜肴,总以咸、油为主,这是为了不易腐坏的缘故,况且旅途中饮食难免粗陋,油些也好下饭。黄大人常年走南闯北,黄也是家渊源,自幼便瞧着母亲给家中亲眷预备坛子菜——哪怕是家庭成员没被派去外地驻守,武将家庭也习惯以这些菜肴互相赠送,这是小圈子里特的习俗。
因此,准备是做得充分的,要走长路,还武林便先把这些都预备下了,也可谓是兼采了各地之长,坛子里武林这里名的卤鸭,只取了胸脯、腿肉,剔了骨头,另外油炸过了,干干地叠一起,用饭取出两块便可佐餐。湘西的外婆菜:梅干菜、刀豆、干豇豆都切碎了,因为都是干菜的关系,干巴巴的炒一起,冬日一两个月也不会霉坏。还京城的八宝咸菜,是王大珰赏赐下来的御膳房笔,风味比六必居更好。又鸡肉、鹅肉拌炒了十余样干菜做的杂鲞、海边买的干鱼鲞——这倒是生的,要用只要热水,要炊火做饭的,放饭上煮熟,一整锅饭便都又咸又香,若是能够接受海鱼的腥味,这倒是下饭的恩物。
这烧饼一看就知道是岸上的,大批量地送来船上,只海宁这样私港的城市才这种北方的食物流传,第一是粉,第二是这种食可以做得极其干燥,放个月也不会霉坏。是受到船家欢迎的,沙船还好,都近海航行,过日便可停下补给清水,这些福船一出海就是个月,靠岸机会不多,又要存货,又要存饮用水,空间非常限,不可能携带米粮,因为那还要耗用水去做它。除了这种杠头烧饼之外,还炒熟了的粉,也受到船家的欢迎。
至豆芽,更是必备的,这沿海水中乎已形成了一种信仰,别的可以不吃,豆芽却是一定要吃的。据这种食物为妈祖娘娘所喜,常吃豆芽,百病不侵,而黄大人临城县偶然间到了另一种道理,那就是人要生存下去,必须要摄入各种维生素,豆芽是所富含维生素的植物中,携带成本最低的一种,只要带了足量的黄豆,就可以按发芽食用,可以效地减轻载重负担,避免坏血病的发生。
这一餐食物对黄大人夫妇来,当然颇为潦草,他也许多充足的准备可以加餐,对其余乘客,尤其是那些女童来,就是唯一的粮了,这样的供给已算充足。黄取出一个盘子,夹了些豆干、咸菜,又夹了一坨外婆菜,一坨杂鲞,让佣人自去分食配饭,自将坛子菜归置了一番,箱笼锁好。捧着一个食盒,黄大人后头也端了一个。两人一起走出房门,黄大人笑道,“,可还往日身么?”
从武林出来,走了近十日才到海宁,虽夫妻二人嚼用限,到底还带了五个下人,出门外,短暂离开原的会秩序,主从之间的差距会因此减小。主人大鱼大肉,仆人干咽饼子,哪也没这么办事的,因为此前住河船上,每日都鲜鱼卖,不过是要咸菜配饭吃,因此别的还好,外婆菜和八宝咸菜倒是耗用了不少,到海宁之后,少不得又忙着去本地的铺子里买了两斤卤豆干,十斤咸菜,都装荷叶包里,黄取出餐盒,将各色路菜咸菜都夹取了一些,让婆子捧到隔壁去,过了一会,对方也还赠了半只盐焗鸡、一小碟梅干菜扣肉,一小碟红烧蹄髈,还垒得高高的两叠梅干菜酥饼。
这倒都是南方常见的路菜,黄笑道,“不得了,大方了,倒是我偏了。到了地头再好生设宴道谢罢。”
话间,婆子已去一层甲板取了晚饭来,船舱里上船就发了票,饭菜是凭票领取的,一人份的晚餐是两个杠头烧饼,一碗稠粥,一碟豆芽,一碟炖豆腐。黄大人道,“也是实。”
黄大人带她去买活军治下,自然不是纯粹的送去做人质,这一点夫妻两人心中都是数,只是一路人多杂,黄这也是提醒黄大人,此处尚还不是话的地头,黄大人道,“正是事要请你做个客。”
便将吴老八的烦恼和黄如实道来,因为黄不熟悉买活军的规矩,又要从头开始介绍,黄着故事配饭,也是兴趣盎然,杠头烧饼不觉都吃了一个半,黄大人这才堪堪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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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客房去到楼上的露台,要走到走廊尽头爬绳梯上去,若是一般的女眷压根就办不到,更不里还捧着食盒了。黄白了丈夫一眼,左右张望无人,便将裙裳撩起,掖腰间,将食盒磊黄大人上头,自后退步,一个纵跃,扶一条缆绳借力,无声无息地便翻上了露台。探身下来取走食盒,黄大人微微一笑,也跟她身后翻上露台,笑道,“娘子好身,愚夫自愧不如。”
黄道,“愚你个大头鬼呢。”
这露台平不人来,是备着海战用的,上头垒放着许多木箱,还门红毛大炮,此天气还些冷,二人端着食盒,大炮边上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摊开油布挨着坐了,食盒便摆木箱上,此地视野开阔、空气清新,令坐了十日船的旅客精神为之一爽,两人先喝了热粥,黄掰开烧饼,沾着红烧蹄髈的汤汁送入黄大人中,笑道,“你又什么鬼主意呢,把我带到这里来,什么话不如等到地头再。”
“他那,女家也都只穿裤子?视如平常?”黄倒不怎么乎头发,反而分好奇,“短发练武倒也方便呢,是道理的,冬日练武出汗,不洗一股味,洗了又怕着凉。这些规矩——虽然孔不好看,倒都的确用的。”
又问了陆大红的长相,黄大人如实描述,黄道,“趣,这买活军里趣的人极多——那擒了你的陆大姐,这且不了,自然是奇人,这吴老八也是慧眼的,世上男子爱色的多,那个周小娘子,方才你一层甲板上,恰好我也看了一眼,倒不算花容月貌,也是个清秀佳人。吴老八不为她所动,更仰慕陆大姐——你实话,陆大姐相貌和她比如何?”
黄大人道,“这是各花入各眼的事,我怎么好背地里评价旁人的长相,只能如今世人看来,自然更取中周小娘子,陆大姐常年寸头,这就不是寻常人能接受得了的。”
此豆芽菜已凉透了,好其余路菜本也就是冷的,黄把塞自怀里暖着的烧饼递给丈夫,催他快吃了,方才评价道,“从前武林,只知买活军治下产上好的盐糖,今日你了,才晓得天下间竟这样稀奇的事。没料到他男郎剃了青头不,连女孩,光头也是剃就剃。”
黄大人想到自被迫剃光头,出来见到一群光头旅伴的往事,嘴角抽了一下,强笑道,“是以咱路上可得多注意着,这才能保住头发。”
经过一年,他的头发是长出来了,还不算长,黄此方才知道剃头的原委,不由也摸了摸自的头,不过他这样出行,虽然和平比也算是不便吃苦,终究又要比翻山越岭的私盐贩子好上多了,驱虫的药物更是早早备好,坐河船取水方便,还要烧滚了水去烫床板,因此暂未染上虱子跳蚤,头发目前为止还是安全的。
若是全为了夫妻之情,那就不算是了解黄大人了,多少也黄娘家强势的缘故,黄大人是个最妥帖的人,任何事情都做头里,他靠着黄发家,便自然不会让她丝毫的不快。黄知道自这个夫君,心中一多半都是天下,都是他的公事,女色上着实十分淡泊,也并未真正担心他和陆大姐闹出什么缠绵悱恻的□□,一心还琢磨只言片语中透出的那片崭新天地,越想越是心潮起伏,不由试探地道,“买活军行事如此霸道,我既然是人质,也只能婉转俯就,到了那处,只怕也要被强着去上所谓的扫盲班,扫盲班考出来以后,怕也是要被迫着去做事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