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好解释,如果真想说明,为什么良绅变劣绅的过程,那是可以写作洋洋洒洒几十万字的说明文,从千年之前的土地制度,到最近多少年的文化革新,都必然如此。
但这几句话,对于历尽沧桑的苏起来说,却也已经足够,他思来想去,已经有了感悟,说道:“难怪如此,各位长老得天下,真是理应如此,不是全靠什么兵器之类的。”
这是已经挑明了,不过钱进却是不以为意,倒是觉得对方不像他人那样随便卑躬屈膝,看见自己是长老就过来讨好,其实这样越发的得到敬重。
钱进说道:“说起这个,有一件事却也我们以为同事担心的,老人家有什么思虑吗。”
苏起目光一闪,说道:“您说。”
钱进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嗯,确实很久了,有那么一个地方叫弯弯,那时候,当时的执政者,想着对他们怀柔一下,于是就在政策上倾泻,给钱给物,各种照顾,但是我们发现,拿了钱的弯弯人,不但没有稍微的感激一下,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的对抗中央,甚至做出了各种更加疯狂的屠杀行为,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苏起闭上眼,他自然不知道弯弯这个地名的来源,此时那里还叫小琉球呢,忽然说道:“这不是我所知的天朝之事了,不过,也有脉络可寻,其实,胃口太大,认为继续闹事,可以获得好处,嗯,力少儿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可亡也,想必这弯弯是必然灭亡的了。”
钱进慢慢说道:“千万之国,到了天朝忍无可忍之时,无奈出手,尤其是南部几县,基本上如同土狗一般全灭。”
苏点头,说道:“理应如此,不知感天恩,就是如此了。”
钱进说道:“这就是问题,到底是怀柔好,还是以武力好呢。”
苏起忽然有一种自己掌握了天下百姓安康的感觉,想到已经无人的老家,还有江南,说道:“以怀柔为主,但镇之以武。”
“呵呵,”钱进笑了笑,说道:“还是没有细说啊。”
苏起有些尴尬,说道:“无非是多一点耐心便是。”
钱进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发现,虽然对于全河北已经宣传了,免除农税的策略,但是不少地方,那些田主们非但没有领会中央的精神,反而将见面的税,又重新把钱收到他们手里,结果对佃户们来说,反而负担更重了,这就很不好了,他们不怕佃户们造反吗,真是这样,我们才不帮他们收尸啊。”
苏起说道:“无非是少数地方,那些地方,佃户出入不易,找不到别家的地种,不然的话,如果是善于种地的把式,那地主不但是追着少收租子,平时还要嘘寒问暖的,这就是不同了。”
这倒是一个反例,钱进也知道,种地可是一个技术性工作,有技术的人,到哪都是受老板信用的。
还是不要对外随便说,他们准备对外移民的事情了,反而是那件事更重要:“老先生,只怕您也看出来,我们是帝都里出来,做一些小调查的,您可以配合一下吗,我们得进行数据的收集,天津是一样,其他各地也要去人,来定制一个基层组织班子的人数,编制,还有工资,以前那种雁过拔毛,吃火耗能比国家正税还要多的情况,绝对不允许发生了,您怎么看。”
苏起心中一惊,说道:“那可是不少人呢。”
钱进指了指海边方向,说道:“这里可是未来的北方第一大港,需要的人手也绝对不能少,怎么也不可能少于千人的各种班子,就是这,还是少呢。”
苏起说道:“这位长老,恕我无知了,往常朝廷只需要管几人的花销,还是捉襟见肘,如若真的这么管起来,花费就太过大了,本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支撑的。”
钱进笑了笑,说道:“我们这不是来搞下调研的吗。”
县丞作为县官的副手,虽然也在县衙办公,但是体制上,距离还是很远的,原因自然很清楚,你给县长去拍马屁打小报告的时候,门口路过一个虎视眈眈的副县长,偏巧副县长很快就升到了县长的位子的话……
因此,苏起回到县衙后,也没做什么日常公务,而是将县衙内一个个班头叫来,仔细研究什么。
“多大啦,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
“平时发多少工钱,怎么吃食呢。”
基本上人人都看着苏起,有些惊疑不定,不过,在苏起默许下,这些人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当然,不说不行啊,有个官看着你,还对你了如指掌,不时的提示,当然了,很多时候,都是可以对自己美化美化的嘛。
“也就是说,家里三个孩子,但还是花销不够啊。”
钱进摇摇头,这后世夸耀无产阶级贫农的本事谁都会玩,无非是哭穷,面谈了十几个人,基本上感觉高兴的不多,忽然心头一动,说道:“本县有库吏吗。”
苏起看了他一眼,这帝都之内,库吏们被一扫而空的消息可是早已传到他耳中,苦笑一下,说道:“这位长老,本县乃是小县,府库不似别的县,更比不上那帝都的富庶,可是没得比,库吏嘛,这几日正忙着清理粮仓,准备入库夏粮吧。”
“嗯,理解。”钱进想了想,心说他们反贪先对付库吏的传说已经传开了,对天下的库吏们虽然是一个震慑,但是这些库吏保不齐已经在思量对策了,无论是抢钱还是跑路,都是有可能的。
按这么说,还是早点南下的好啊。
他瞅了瞅木容山,木容山忽然说道:“说起来,前些天看过太祖的醒贪简要录,说的是这天朝官员的俸禄,哪怕是一个县官,其俸禄也足足有九十石大米,已经足以养活一家了,可为什么腐败的事情,依然不断呢,您别觉得我狭隘,如果说,不发工资还有理由贪污的话,那发了工资,反而就是有问题了。”
苏起尴尬一下,说道:“毕竟是少数。”
木容山说道:“可我听说,洛阳的官员,无论干什么,钱都是直接下腰一成的,结果顺军兵临城下了,需要招募百姓去打仗,依然玩这一套,结果民兵们肯定不干了,这不是玩我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