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金陵楼的第九层,属于金陵楼禁地,即便是九位头牌,在不得吩咐的情况下也是不得随便踏足的,因为这里住着掌柜。
掌柜姓甚名谁无人知晓,只知道她当年一身红色嫁衣,一把古朴长剑,一匹枣红骏马,只身一人来到蓝陵,瞬间在蓝陵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蓝陵能有今日模样,说是她一人功劳,一点也不为过。掌柜来到蓝陵时,正是蓝陵最为黑暗的时刻,歹人横行,盗匪猖獗,流寇作乱,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几任朝廷命官先后暴毙而亡,官府出动了官兵围剿,甚至有修士加入其中,当时把贼人剿灭,过不了几日太平日子,贼人便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蓝陵也就成了朝廷一大心病,谈及蓝陵,恶名远播,闻之色变。
那时候蓝陵哪有今日车水马龙的繁华模样,就是一个萧条冷落的穷乡僻壤,本地居民都不愿多呆,纷纷背井离乡。虽然洛水是交通要道,但洛水河上,蓝陵一带,水盗极多,十里水路被拦一二十次也还算少数,雁过拔毛,商人能留下性命已经算是万幸,沉尸洛水之人不计其数。因此,商人宁愿多花几倍时间绕行远路,也不愿途径蓝陵。蓝陵越来越萧条,最后变成了“烂陵”。
掌柜容颜绝世,身材曼妙,红色嫁衣犹如落跑新娘,来到蓝陵这罪恶之地,简直如同羊入虎口,那些贼人看她目光淫邪,想入非非,恨不得将她扑倒在地狠狠蹂躏一番。这些贼人恶贯满盈,官府都拿他们毫无办法,早已无法无天惯了,本以为羊入虎口,奈何恰恰相反,位置互换,却是虎入羊群,掌柜一人一剑,屠尽满城流寇。恰巧新一波奉命剿灭盗匪的军队来到,看到尸山血海之中绝世而独立,纤尘不染的冷艳女子,无不赞叹。
相传女帝龙颜大悦,当夜便与供奉一同到了蓝陵,与掌柜在洛水河边私下谈了许久,内容如何,无人知晓,只知道数日之后,大批的金银、物料、工匠由军队护送抵达蓝陵,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建设工作,仅半年时间后,蓝陵初具规模。
许多江湖义士听闻掌柜事迹纷纷慕名而来,既惊艳于其盛世美颜,又折服于其绝世武功,纷纷为其马首是瞻。有了掌柜,以及这些江湖义士的加入,蓝陵治安迅速转变,掌柜更是派人前往全国各地,游说商贾,为他们水上护航。经过几年不懈努力,蓝陵终于有了起色,焕发博博生机。
蓝陵还有一大特色,且在盛唐境内独一无二,城内无一官一役,一兵一卒,无需纳税,全部由蓝陵城内各行各业龙头推举代表进行管理,可谓有着极大的自由,不知道这是否是掌柜与女帝当年在洛水河边的约定。虽说不受管辖,但也不能毫无限度,若是罪大恶极,或是公然与官府为敌,也会受到朝廷制裁,比如那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落魄剑客,就因为杀了朝廷命官而被通缉在案。
总而言之,掌柜是个极富魅力的神秘女人,提起金陵楼掌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掌柜躲躲脚,蓝陵城都要抖三抖,可见在这蓝陵城内,掌柜就是手眼通天之人,令人折服。
然而此刻,金陵楼第九层门口却已经聚集了十人,包括九大头牌,还有樊无期,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贸然闯进去。
“话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一听说情况紧急就跑上来了!”樊无期说道。
“我与几位姐妹是听双儿说掌柜的。。。”晏婉芳有些犹豫,“唔,听说掌柜的被一歹人袭击,可能有生命危险!”
“唔,我两是小琴萱告诉的!”罗刹揉着额头说道。
“哈哈!有趣!”鱼玄机笑着说道,“这两小丫头这是闹得哪一出呢!”
“唔!”师如是心思细腻,此刻皱着眉头,似乎在想到了什么,“掌柜的武功高强,若是碰到连掌柜都对付不了的人,除了小妹与樊大哥,我们几个弱女子完全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拖了后腿,双儿的意思却是让我们都来,的确匪夷所思,而此刻两个小丫头又都不在,着实匪夷所思!”
“莫不是开玩笑?”公孙小妹怀中抱着长剑,咬着手指说道。
“呃。。。只怕不是,双儿与萱儿都是听话的孩子,怎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而且还是开掌柜的玩笑!”萧凝紫皱着眉头说道。
“你们就是考虑太多,要我说直接把门踹开,进去一看便知了嘛!”樊无期大大咧咧说道。
九个姑娘不约而同让到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诶,我说。。。别啊,我就随便一说!”樊无期十分尴尬。
“万一里面当真有武林高手,你就忍心看我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香消玉殒么!我们这些弱女子命好苦啊,居然还要被拉去做挡箭牌!”罗刹一副痛心疾首模样,更是挤出几滴眼泪来,楚楚动人。
“咳咳!别人我倒是不说,就你,弱女子?呵呵!”樊无期一脸不屑。
“找死是不是!”罗刹立刻翻脸,哪里还有刚才的柔弱模样。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成么!”樊无期立刻求饶。
“那还不去!”罗刹说罢还往樊无期屁股上踢了一脚,踢得他一个趔趄,惹得其他姑娘掩嘴轻笑。
樊无期揉着屁股走到门口,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咔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我真踢了啊!”
“嘶!”罗刹就要发作,樊无期赶忙示弱,回过头,提腿就往门上踹了过去。
房内有细微的声响,似乎正往门口过来,公孙小妹离得最近,听得最为清楚,当下立刻喊道,“小心!”
樊无期脚还未踢到门,门却已经打开了,只见披着头发,脸色有些潮红,身着内衣,披着小袄,玉足,美梦初醒般的掌柜站在门口。樊无期大惊失色,若是继续踢过去,怕会踢到掌柜身上,只能强行改变方向,擦着掌柜的耳旁而过,掌柜面不改色,眼睛都没眨一下,腿风带起掌柜的一头青丝。樊无期赶忙收脚,退到一旁,表情尴尬。
“这是作甚?”掌柜冷冷说道。
“这个。。。该怎么说呢。。。”几人面面相觑,既然掌柜好端端站在这里,那两个小丫头所说地有生命危险已经不攻自破了,几人无奈,看来的确是被这两个小丫头摆了一道,不过又一想,这两个小丫头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拿掌柜开玩笑。还好刚才那没有破门而入,看掌柜的打扮,明显是刚从床上起来,要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们女子还好,只怕樊无期这双眼睛要交代到这了。
“哇呀呀!”这时两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个娇小的身影一闪身便冲到了众人身前,不是小琴萱和双儿又是谁。只见这两个小丫头一人提着一根厨房找来的擀面杖,气势汹汹,仿佛两只发怒的小老虎一般,没给人害怕的感觉,倒是可爱至极,让人忍俊不禁。
“嗯哼!”掌柜冷哼一声,其他人也都盯着两个小丫头看。
“双儿姐姐,我怎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啊!掌柜没事啊!”小琴萱用手撞了撞旁边的双儿,吞了吞口水说道。
“小心点,为了保护我们不受那贼人所害,掌柜现在肯定身不由己,受制于人呢!不要放松警惕!”双儿严肃说道,一副紧张模样,一双大眼睛越过挡在门口的掌柜,不停地往屋里瞟去。
听着两个小丫头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几人更是一头雾水,罗刹赶忙蹲了下来,问小琴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11
“事情是这样的。。。”小琴萱娓娓道来。
今日早些时候,小琴萱和双儿如往常一般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端着木盆打算去倒水的时候,一开门便有一人倒了进来,把两个小丫头吓得够呛,水撒了一地,也泼了那人一身。
只见那人衣着光鲜,相貌也颇为俊朗,尤其是那两撇上唇胡颇为好看,若是换了其他姑娘,指不定被这人迷得神魂颠倒,奈何遇到了两个不懂男女之事的小丫头。
“哎哟,吓死我了,大清早的!”双儿拍着胸口,喘着粗气。
“唔!酒!”地上那人动了一下,眼睛勉强睁开,转了一下便又闭眼睡了过去,原来只是刚才的水把他给淋得清醒了一下。
“唔!”小琴萱捏着鼻子,小手拼命的扇风,“又是个臭酒鬼!”
“唔,好狗都知道不挡道呢,这人偏偏挡住门口,大清早地,当真晦气!”双儿十分厌恶。
烟花之地醉酒者极多,金陵楼里自打罗刹来了之后,喝得烂醉之人更是不计其数,两个小丫头起初还被恶心得不行,见多了竟然也渐渐习惯了,人手不够时候也会帮着一起清理。不过毕竟是两个孩子,饶是天天干活,力气比同龄孩子大些,但若要搬动成人还是比较困难,这会儿两个小丫头十分头疼。
“这大清早的,护卫大叔们刚好换班,也没个人可以搭把手的!”小琴萱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怎么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不必转身也知道是谁。金陵楼起床最早之人并不是小琴萱和双儿,而是掌柜,这说话之人便是掌柜。
“唔,掌柜的,你来的正好,你看这人大清早的喝成个烂泥一般,还挡着门口,当真可恶呢!还好是早上,要不非影响生意不可!”双儿指着地上的醉鬼说道。
“哦,这样子!”掌柜缓缓走了过来,朝着地上的人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呼吸急促,惊慌失措,竟有些站不稳当。
“掌柜你没事吧!”两个孩子也被掌柜下了一跳,掌柜于两个人心中一直是那种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何尝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掌柜。
“无。。。无妨!”掌柜闭着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又恢复那般淡然模样,“这人你二人便不用理会了,我来处理就是。”说罢竟是俯下身子,将醉汉给扶了起来,让他搭在自己肩上,往金陵楼内走去。
经过二人身边时,两个小丫头听到那醉汉喊了一个名字,“灵儿!”,感觉掌柜有那么一瞬间僵住了一般,顿了一下。走出去不远,便听到掌柜声音传来,“取块干净毛巾,打些热水送来我的房间!”
两个小丫头听从吩咐将热水与毛巾送到掌柜房中,见到那男子躺在掌柜的床上,掌柜就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两个小丫头惊奇不已,掌柜的闺房就是女子都极少踏足,何况还是男子,踏足就踏足了,居然还躺倒床上了,当真不得了。但掌柜从来不喜别人过问她的事,两个小丫头虽然好奇,但也不敢过问,放下木盆后便蹑手蹑脚退出房去了。出门时看到掌柜已经将木盆端到了床边,正拧干毛巾为那男子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