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双面(1 / 2)

斗铠 老猪 0 字 2021-07-23

 太昌十七日,晨。</p>

孟聚神清气爽地走进会议室,朝着众人点头,在会议桌首席左边的空位坐下了。他对坐在首席的蓝正说:“不好意思,蓝长官,我来迟了。”</p>

蓝正笑笑:“孟副身子可好些了吗?可不要太勉强啊!你的气色倒还好,就是脸色白了点。孟副还是要注意休养,不要太累了啊。”</p>

“呵呵,睡了好多天,再睡下去就要发霉了。不好意思,来迟了,没耽误大家例会吧?”</p>

靖安署的例会,每五天就要举行一次。有资格参加例会的只有蓝总管和各位主办。孟聚当上军情室主办,后来更是任了副管领,但诸事纷杂,真正踏入这个房间他还是第一次。</p>

作为决策靖安署重要事务的中枢,会议室的布置也不是很豪华,一张黑色的长条大桌子和几张椅子就占了房子的大部分空间了。在会议室正中的墙壁上,挂着天武帝威武的肖像。</p>

“孟副,刚才古主办在报告最近靖安治安的情况——老古,把重要的地方再重复一遍。”</p>

粗豪的古之寻咧嘴笑笑:“好嘞!孟副这几天养伤可能还不知道,这几天打仗,很多外边人都涌进了我们靖安城里,流民满街满巷都是。这些人良莠不齐,衣食没着落,偷鸡摸狗的事着实干了不少,这几天,靖安城出了不少案子,明抢暗偷的,都是他们干的。”</p>

“兵灾之后必有流民,这种事是没办法的。”</p>

“孟副说得是,单是流民还不打紧。但靖安府典史报告说,流民里不知哪冒出一群怪人,常常跟流民们讲末日来临道尊救世,也不知传的什么邪教。前天,靖安府那边抓了十五个在街上宣讲的道尊降世的信众,男女老小都有,据说里面还有个‘讲师’。他们想移交过来我们这边。”</p>

蓝正望望向内情办韩离。韩离二十来岁,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相貌端正,就是神色有点阴戾。</p>

他平静地说:“邪教是归卑职办的,卑职已经查过了,最近靖安城里流民流转的这个道尊教,其实就是白莲教的变种,只不过换个名字改头换面吧。”</p>

气氛有些压抑。大批流民和白莲教,这历来是大魏朝廷最敏感的问题。现在这两个问题纠集在了一起,不由得众人不紧张。</p>

“韩主办,你是主管的,你拿个主意来吧。”</p>

“大人,卑职觉得,现在是战乱,容不得他们干扰民心。既然朝廷早有律令,禁止信仰外道邪教,卑职建议,将抓到的教徒全部处决,那个为首的‘讲师’当众烧了他,也让他的同党心惊胆跳,不敢在我们靖安城里惹事才好。”</p>

兼知科主办吕长空简单地说:“卑职赞成韩主办意见。”</p>

蓝正用手指敲敲桌面:“刑案科宋主办,你怎么看?”</p>

高晋被免职,宋若锦是新任的刑案科主办,这是个业务很精干的老刑案陵卫,为人却很谨慎:“蓝长官,卑职刑案这边只负责刑事大要案,白莲邪教不归我们管。大人倘若有线索,我们也可以跟一跟,说不定能吊出条大鱼来。”</p>

蓝正又望向孟聚:“孟副怎么看?”</p>

“宋主办业务精湛,我历来是佩服的。让他跟一跟也好,未必要打,但我们起码要知道这个道尊教的底细,心里有数。”</p>

蓝正缓缓道:“孟副说得有理,靖安最近的风气很坏,不但外来的流民闹事,连本地的帮派都不安分得很,不能这样下去,这股歪风得煞一煞!</p>

老古,你从靖安府把人提过来。老宋,你负责侦查,查清楚他们的头目和组织,然后抓紧给份报告我和孟副。审查完后,那些顽冥不化、来历不清,带到刑场斩了,至于那个‘讲师’,就按韩主办说的,弄个柴堆当众烧了他!老夫看他的道尊怎么救他!”</p>

蓝正严峻地注视着众人:“现在是非常时期,魔族兵在外头虎视眈眈,靖安城里千万不能乱!</p>

韩离、老古、老宋,你们三个的人都撒出去,注意街面上的动静,尤其关注流民的动向,莫要让一些蛊惑人心的人在其中捣乱。朝廷最是忌讳流民闹事的,若有异动,你们要立即抓人,若让妖人坐大了再剿灭,那时就难办了。”</p>

被点到名的主办都应声答“是“,大家神情间淡淡的,浑没把十几条人命当回事。</p>

蓝正又拿起了一份公文,干咳一声:“这里有一份省陵署的公文,我在这里宣布一下:省陵署任命孟聚任靖安署副总管,授予督察衔。”</p>

他读完,对孟聚点点头:“恭喜了,孟督察。”</p>

气氛波澜不惊,主办们心平气静地接受了这个命令,纷纷向孟聚道贺。大家都是官场的老油条,哪个不懂这个任命的意思?副总管,加一级督察衔,省陵署的意图已表露无遗,孟聚接任总管一事已成定局,尘埃落定。</p>

倘若说以前孟聚只是副管领时大伙还动过脑筋想把他赶下来,但在孟聚立下殊功大放异彩的现在,谁都知道,这个书生武官的迅速崛起已是不可阻挡。</p>

倘若说,以前的孟聚是以心狠手辣善玩手腕令大家不得不屈服,但现在,众人却是服得心服口服。这并不单是因为省陵署给孟聚升了官——元义康的官更大,可谁把他放在眼里——更主要的原因是,孟聚带着十几名新手出去,雪夜里斩首五十而归,这次壮举,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白脸书生形象。</p>

无论在哪里,骁勇豪迈的武将总是比拿着鹅毛扇的三角眼军师更受部下欢迎的,更何况是在边塞,这里特别尊重武力和勇士,鄙视弱者。</p>

宣布完孟聚的任命,接着又议了两件事,这次例会就差不多结束了。蓝正很客气地问孟聚:“孟督察,你有些什么要说的吗?”</p>

孟聚笑笑:“我倒没有很要紧的事。就是前几天晚上的那次出阵,弟兄们出去走一趟蛮辛苦地,不知道赏银是怎么定的?”</p>

蓝正望望廉清署的周大门:“老周,发赏银的事,你们那边可拿出个章程了吗?”</p>

“蓝总管,孟副总管,按平常规矩,出城打探只能算一般外勤。但这次出击确实很危险,我们打算按敢死队的标准来发赏银的。平时出敢死队的标准是每人十两银子,不知两位大人觉得如何?”</p>

因为这事牵涉到了自己,孟聚就不好出声了,他笑笑没说话。</p>

蓝正开口说:“弟兄们顶风冒雪九死一生的也不容易,十两银子少了些。就按省陵署的标准发吧,二十两银子一个人,有斩首的另外计酬——孟副,没问题吧?”</p>

知道蓝正是在卖自己人情,孟聚笑道:“这件事,我就不好发话了,万一让监察御史说我是给自己超标准发钱,那我这个贪赃的罪名就水洗不掉了。”</p>

“哈哈,孟督察还是那么幽默!好吧,这事就我定了——没什么事了吧?散会吧。”</p>

出门的时候,几个主办都凑近来与孟聚搭话,说要请孟聚吃饭,语气很诚恳客气,都说是想多多恭听孟督察的教诲,请孟大人一定要赏光云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