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暗难分人心难测(1 / 1)

藏刀为猎 仲夏离 0 字 2021-12-28

 徐岳向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行去,那妇人也不躲闪,仍然是紧紧盯着徐岳。直到徐岳穿过人群,走到了她面前,没等徐岳开口,她先说道:“奴家以为,瞒得过天下人,却没想到,未曾瞒得过公子的眼睛。”徐岳道:“琉璃阁本来就是唐家的产业,这我早就知道,姑娘你出现在此,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那妇人道:“这真怪不得奴家,公子身上英雄气太重了些,这满场的天下群雄,在奴家眼里,都及不上公子半分。”徐岳道:“蒙姑娘谬赞,在下还真不知我许某人能在姑娘眼中有这么大分量。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你怎么看你家唐公子呢?”那妇人淡淡笑道:“在青衣眼中,你二人可称一时瑜亮,公子身上阳刚气重些,血腥味也重些。我家公子嘛看起来更像个读书人,文文弱弱的样子,可是若是谁真正惹到他,只怕未必能讨到好处去。”徐岳道:“算了,既然是你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必要,不管唐家给你安排的是什么任务,待会估计会乱起来,姑娘,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有些功夫的,不过这天下群豪俱在,许多不世出的人物都现身了。唐余伤重顾不上你,唐家剩下的人估计也没几个怜香惜玉之辈,待会若是有什么意外,尽量往我这边靠吧。”说罢,徐岳转身就要去与舅舅他们会和,这时背后传来一哥声音道:“徐大哥,这城中如今几方势力纠葛,明面上大家一团和气,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心怀叵测,大哥你,也需事事小心。”徐岳听到这声徐大哥,不知怎么就想到关外小镇医馆那个小姑娘阿玲,那妮子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也是这般在背后徐大哥徐大哥的叫。徐岳不由心想道,两个差不多年岁的姑娘,一个在关外过着平凡普通治病抓药的生活,另一个却是明面上名满京城的花魁暗地里唐家的江湖眼线。徐岳虽仍是在人群中缓缓向前走动,程青衣耳中却传来清晰可见的声音,心下暗惊又是暗喜,原来徐岳的内功竟已经如此之强,传音入密,那可是自己师父都做不到的事,默默记下徐岳的话,又安静的站回人群中继续装作瞧热闹。

徐岳回到舅舅身边,向夏仲离说道:“舅舅,昨天那妇人今天又来了。”夏仲离正要回头,徐岳忙道:“舅舅不必继续追查,那是唐家的眼线,我在京城时就见过,如今易容改装在此,估计是看我眼熟,就多看了几眼。”夏仲离道:“既然是唐家人,那就没什么好查的了。我会吩咐底下人,不再跟着。”徐岳又道:“怎么还不开始?这秦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夏仲离道:“天机堂的消息,秦骁不会出手,等群雄决出个高低,再与他比试,胜者就是盟主。”徐岳不解道:“规则不是一直都是如此么?”夏仲离道:“不,今年不一样,今年雷渊把剑阁的三大长老都带来了,算下来秦骁这边的高手也不少,拼来拼去,若是雷渊最后赢了,盟主跟秦骁做有什么区别?”徐岳道:“暗处那股势力呢?还没有消息?”夏仲离道:“已经有点眉目了,跟轮回谷有关。轮回谷金银二老也算是谷中有分量的人物,双双惨死在秦宇轩手下,我估计,他们是冲着秦骁来的。”徐岳道:“若真是这样,那倒不是坏事。”两人说话间,秦骁终于走上演武台,着一场武林中的盛会,终于揭幕。

秦骁在台中央站定,徐岳这才仔细端详秦骁这个人,秦骁身材高大,面如重枣,浓眉大眼,修剪得颇为整齐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平添几分威严之感,此时在台中一站,威风凛凛。统帅江湖多年的气质,让人不由得从心底就觉得,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这个人天生就适合当领袖。

秦骁高声开口:“十年前,承蒙各位英雄不弃,推举秦某做这个武林盟主,今日,十年之期已满,秦某将交出手中这根权杖,天下英雄,有意者尽可登台,一展身手。但有一条,这天下武功高强者,不胜枚举,若是尽由技高者得不问品性德行,这天下只怕要再遭荼毒,江湖又添乱世。是以,仍需有半数以上之人同意,方可接下这盟主权杖,这规则也是先辈传下来的。诸位,请罢!”说罢飞身下台,劲直坐回位置上。

徐岳不由暗笑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秦骁,嘴上说的条条是理,难道这个人竟不知道脸红的么?他背地里做的事情若是天下皆知,看他还有脸在此大放厥词。”夏仲离道:“都说是背地里做的事,哪有那么容易摆上明面上来?”徐岳也自苦笑,摇了摇头。

群雄还在低声细语,无人上台,徐岳身边的韩雷却是忍不住了,跳上台去大叫一声道:“好教天下英雄知道,我姓韩,我叫韩雷,也是多年不曾踏足江湖,当年江湖朋友送了个外号叫‘轰天雷’,我这人啊性子急,昨天他们小一辈打架,我就手痒得很了,今天好容易轮到我们这些老东西,我就忍不了了,武林盟主嘛我是当不了的,我有自知之明,不过我这上台来找个人打架,总是可以的吧?雷啸,你上来,咱俩当年的事,今天做个了断。”徐岳正讶异,楚天威解释道:“你七叔当年啊跟剑阁那位三长老有些恩怨,那时候他还是个普通弟子,如今都做了长老了。你七叔这口恶气憋了快二十年,怕是早就憋不住了。”徐岳道:“还有这事,我倒是不知道,怎么也没听七叔说起过啊?”林镇龙接口道:“你傻啊,你七叔一向自命英雄,这打败仗做狗凶的事,他能拿出来跟你这个小辈说,那不免影响他在你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嘛。”徐岳笑道:“那七叔今天,能不能赢?剑阁那个几个老家伙只怕都不太好惹,万一要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输了,岂不是更没面子。”张青观也笑着道:“没事,只要不死,你五叔都给他治得活蹦乱跳的。”众人都哈哈大笑。

剑阁方向,人群里站起来一个瘦小的老者,一身麻衣,背负一口长剑,在旁人眼里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者了,可是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这老者身上散发出的剑气,能惊掉众人的下巴。徐岳道:“七叔只怕要输,这老头,不好对付。”那老者缓缓走上演武台,面向韩雷道:“十八年前,你不如我,十八年后,你更不如我。这些年你的武功是搁下了么?怎么都没多少长进。”韩雷道:“少废话,打了才知道。”那老者叹道:“唉,我不出剑,你尽管来,免得说我欺负你不使兵刃。”韩雷道:“谁要你让,看招。”出拳如风,劈头盖脸就是一阵乱打,徐岳看着眼前这个汉子,笑道:“七叔这套拳法,怎么好像村夫斗殴,全无章法?”楚天威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你七叔原先也是师承武学名家,学的都是正统拳法,怎奈一招一式都有法可循,那雷啸依法破解,你七叔吃了亏,从那以后他就弃招法与不顾,只求快准狠,反倒误打误撞上了另一个层次,也就是我们常言道无招胜有招。你看下去吧,雷啸今天,也不一定就能稳操胜算。”果不其然,雷啸被这一顿乱拳打得毫无脾气,忙不迭抽身后退,骂道:“韩雷,你这是什么拳法,咱们武林中人哪有你这么来的,全无高手气度,也是成名几十年的人物了,怎么跟小孩子打架似的。”韩雷笑骂道:“老东西,十八年前你都快四十了,我才二十出头,自然打不过你,如今我正值壮年,你都是接近六十岁的人了,看我这一顿老拳打得你回去你那些徒子徒孙都认不出你来。”雷啸面色凝重,长剑出鞘,斜斜挽个剑花,立了门户,说道:“进招吧,今天咱们俩真正分个高低。”韩雷也不敢托大,腰间九节鞭解下,紧握鞭柄,向着雷啸道声:“请。”徐岳听得楚天威的话,心下放心不少,坐回椅子上仔细观看二人比武,不由得感叹这剑阁剑法果然有其独到之处,雷啸手中剑狠辣之处远非秦宇轩可比,盛名之下无虚士,剑阁敢称天下第一剑不是没有道理,韩雷一条九节鞭也不是善类,狡黠灵动,忽近忽远虚实难测。两人这一交手,可是台下人饱了眼福,许多人都不曾听说过韩雷的名字,但是雷啸这剑阁长老之名,却是早已闻名天下,这个跳出来指名挑战的中年人,原本许多人都以为他只是哗众取宠,谁知手底下颇有几分真功夫,剑阁长老都一时未能取胜。

人群中有一个黑衣少年,手中一把扇子摇得勤快,五月间长安的天还不算太热,至少还用不上扇子,很明显这扇子里头,有些古怪。他望着台上相斗的这两人,喃喃道:“还是师父老辣,事先准备周全。果然这徐岳有几分来头,这还是那七人里头排行最末之人,身手就已经不在剑阁长老之下,那他身边还没出手的几人岂不是更惊人。”摇了摇扇子,又轻哼一声,“哼,武功再高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