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星野将会面的地址选在了离自己铁匠铺不远的一间小酒馆里,当他们开始聊到琼芳时,俩人已经喝了不少的潘戈,都微微有些醉意——这可是难得的好酒,是灰蒙丛林里的风精灵特别酿制的烈酒,据说酿酒所用之水均采自清晨竹叶上的露珠,因而十分珍贵。
“如果我父亲还在的话,我想我会向他讨教一番,比个高低,你看城里的人都称呼我什么,琼芳之子!仿佛我生来就没有名字似的。”星野乘着酒兴,嚷嚷着说道。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我们会面时你还说你并不介意别人这样称呼你,你还说这是别人为了表达对你父亲的尊重。”希尔薇娅先是皱着眉头浅浅地尝了一小口潘戈,继而开怀畅饮,像是一个豪迈的男人,呵呵笑着说道。垂于胸前的银色发丝还沾着些许酒末星子,闪闪发光。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残汁继续说道:“况且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千万别低估你父亲的技艺,虽然你表现出了极大的天分,并且日益精进,但就你现在的水平,还远不是他的对手。”
“得了吧,希尔薇娅,我见过父亲铸的剑,从图门将军那里。如果从锻造技艺上来讲,我确实比不上他,但从材料上,我觉得父亲的剑还远远未到极致。”星野有些不服气,一连喝了三大口潘戈,刚想再倒酒,却发现壶里的酒即将见底,连忙招呼酒保再送一壶过来。酒保瞅了瞅柜台后面的老板,有些犹豫,但是一看到星野与希尔薇娅如此坚定的表情,便不再说什么,径直向后台走去,经过柜台旁时,老板拦住了他,并附着他的耳朵嘀咕了几句,酒保这才提着壶子朝地窖走去。当然,这一切并没逃过希尔薇娅的法眼,但她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这让星野觉着有些尴尬,以为他是在取笑自己的狂妄。
“或许你说得对,星野,”希尔薇娅说道,“但你怎么知道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你父亲没有在锻造材料上更精进一步呢?”
“也许,只是现在你我都无法证明这一点了是吗?”星野说着,不禁有些伤感起来,仰着头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酒保已将将满满的一壶潘戈送过来了,并且压低声音对着星野的耳朵说道:“不好意思,琼芳先生,我们老板说,今天的潘戈已经卖完了,这是最后一壶。”
星野一愣,见希尔薇娅在狡黠地笑着,便明白了刚才希尔薇娅为什么冲自己微笑了,他也不禁为酒保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会心一笑,自我解嘲,自然,哀伤的味道也被冲淡了许多。
眼见星野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希尔薇娅又替他斟上了满满的一杯潘戈。“星野,我知道一个父亲在儿子刚出生不久便消失不见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是你应该庆幸的是,他只是失踪了,暂时见不着人而已,你也知道,在那个战争时期,有多少个父亲走出家门,便再也回不来了。我坚信,你父亲还活着,终有一天他会回来找你的,只是希望到时候他还能人得出来你,哈哈……”
尽管希尔薇娅笑得很欢畅,但星野听得出,这只是安慰——这正是希尔薇娅所擅长的。“希尔薇娅,我知道你是个无所不知的人,而且你在我父亲失踪后的几日,对此做过秘密的调查,可你从未将结果告诉任何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希尔薇娅听罢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但马上恢复了常态,说道:“我之所没将结果告诉任何人,那是因为我没有找到任何结果,你明白吗,孩子?”虽然希尔薇娅像是在反问星野,可并没有期待对方回答的样子,而是缓缓端起了酒杯,对着杯中的酒水吹了吹口气,再深深地吸上一口,仿佛是在品味一杯浓浓的热茶。
星野注意到了希尔薇娅这不寻常的举动,他明白这其中一定隐含着什么意义,但他同时也明白,希尔薇娅是个智慧的人,从来不曾有人怀疑过她的意图,所以她不想说明白的事情总有她的道理。于是,星野也便不再追问关于父亲的事情了,喝了口酒后,转而谈论起最近塔希克之城的闲话来。
“可能说来你不信,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听一听这里的闲话,你跟我说最近有没有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希尔薇娅问道。
“连你这种世外之人也开始对坊间传闻感兴趣了,真是奇怪……不过你来得正巧,最近我还正好遇上了一件怪事。”见希尔薇娅集中了注意力,正侧耳静听,星野抿了口酒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卢西姆吗,就是那个怪怪的巫医?”
“当然,前些年我们还为如何医治一只被人下了幽冥蛊毒的地精而争执过呢。”希尔薇娅一边回忆一边答道。
“对,就是他,可他就在两个月前死了。”星野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被别人听到似的,事实上,现在整个酒馆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酒保一直在后堂没有出来过,老板则趴在柜台后打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