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这是木姐姐离去之前送予我俩的礼物,说江南雨水丰盛,说来就来,而且有时下个十天半旬都是常有的事,所以就送了这柄花伞给我们,木姐姐一番盛情,我也不好拒绝,这是给你的,虽然样子花俏了点,不过总比一直耗费灵气抵御这些寻常风雨要来的划算些吧。”
胡尘瞥了眼雨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伞模样倒挺乖巧,翠绿的伞面上绣有几只灵鹊,很是喜气,青竹所制的伞骨跟伞柄,小巧玲珑,一看便是出自名家手笔,可是要他一个大男人撑柄翠绿小伞走在大道上,便是胡尘自己都觉得有些瘆的慌,想到这里,连忙摆手拒绝。
“师姐,要不还是你留着吧,这伞我还真用不着,想我堂堂驭气武夫,这点雨怕什么!”
林清越憋着笑,朝着凉亭外努了努嘴道:“真不要?这雨可又下起来了,就算你武夫体魄强悍,可是这衣衫总不能不打湿,还有你这满头青丝”
胡尘猛的向后退了一步,又伸手制止了师姐的唠叨,从空间戒指中唤出一具蓑衣披在身上,胡尘也没料到,戒指中的物品都不知被他腾挪了多少次了,还能找着这么个老物件,也算是意外之喜。
披上蓑衣后,朝着师姐一揖后,胡尘转身大踏步的离去,那气势,颇有些要与大敌分生死的状态。
眼看着胡尘视死如归的气势,林清越再也忍耐不住,银铃般的笑声穿透这重重雨幕,飘到了走了并不远的胡尘心里。
归云学宫在李廷亿的到来了后,很是热闹了一阵子,毕竟是个从敌国入境的大庆人,听说生的挺好看不说,还写得一手好诗词,与蛮族男人的高大粗蛮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不止学宫中的女子为了一睹其容貌而争相前来上李廷亿的学,便是濯云城都掀起了一股效仿其穿着打扮的风气,一时间李廷亿的名气大涨,很多云龙贵族都要重金请李廷亿为族中晚辈讲学,不过都被李廷亿一一拒绝。
一处静室中,夏侯固正在与李廷亿手谈,弈棋一道,夏侯固算得上是云龙王朝的国手,便是皇宫中专门的棋待招都不敌老人,甚至还得了慕容皇族的赐号,曰‘坐忘先生’‘先生’同‘显圣’之意,其意思便是说老人与人坐而对弈,光以棋道论,老先生的境界起码是显圣起步。
李廷亿也是棋中好手,在庆云学宫时便经常独自复盘一些当世名局,儒家先贤大多都是弈棋一道的高手,当今棋道董老夫子称第一,怕是无人能出其右,作为学宫副祭酒王守仁的弟子,师父不在学宫的日子里,他便经常被老夫子拉着当陪练,学宫凉亭中的那副别开生面的棋盘,便是老夫子的手笔。
夏侯固很欣赏李廷亿的棋风,中正平和,有时又有奇招频出,棋品如何,人品便大致相差不多,年轻人能像李廷亿如此出色的真不多了,虽说多了几分老成,少了些年轻人的冲劲,不过放在云龙王朝来说刚刚好。
“廷亿啊,你这棋是跟你师父学的?老夫子应该没少与你打谱,他老人家还是如此精神,我这个当弟子的由衷感到欣慰,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假以时日就能把学宫也能完全托付到你的手上,想到不久我也就能去陪先生了,此生足矣。”
老先生捻起一枚棋子,悬在半空,继续说道。
“我知道祭酒大人派你来,肯定不仅仅只是让我当个甩手掌柜,不过我们学宫终究是个做学问的地方,圣人有句话说的好:‘勿以教化论人心善恶,当以行止评其是非功过。’,若是牵扯到太多国与国,种族同种族之间的事里去,便是忘了我们的初衷为何,你切要谨记。”
李廷亿心中一凛,莫非老先生火眼金睛已经看出了些端倪,他来云龙王朝确实是有着其他的目的,而且这件事不止关系到大庆边境的安危,更是关系着云龙王朝未来的走向。
作为极度崇信佛家的云龙王朝,这些年从菩提寺传出的一些指令几乎成了云龙皇族的直接指令,这可是与佛家一向不沾染是非因果的理念不合,王守仁便怀疑菩提寺是不是内部出现了什么变故才会如此,又或者是佛家想要重演与道儒两家争夺天下信众的戏码?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儒家想要看到的,历来教派之争最为血腥惨烈,也许是胡尘的出世给了所有修道之人一个契机,即便最后真的能举霞飞升,董老夫子也不希望留下个稀碎破烂的人间。
李廷亿将一枚白棋轻轻放在边角,点了点头,老夫子的话他听懂了,还是要他在云龙王朝莫要大意,也是对他最近的一些行为有些警示之意,毕竟归云学宫还是在夏侯固的手中,李廷亿看过的书,接触过的人,在夏侯固眼中都没什么秘密可言。
作为天下四大圣地的菩提寺,不止是云龙王朝的精神支柱,更是天下所有修佛者的心灵归属,李廷亿再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是牵扯到其中,只怕再难全身而退。
作为归云学宫的宫主,夏侯固当然也猜到了菩提寺可能是出现了些问题,相比起一部分狂热的佛家信徒来说,学宫中的学子反而显得极为可亲起来。
夏侯固笑看了一眼李廷亿,略微点头,若李廷亿真是为此而来,他倒反而有些佩服起眼前这位年轻人了。
既如此,他这身老骨头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些什么呢?总比初来乍到的李廷亿的消息要来得灵通隐蔽的多。
其实夏侯固担心的是回头见了董老夫子,若是老夫子在问及李廷亿的事时,他总不能用不清楚这样的话来回复老夫子,那他这个学生可当的不称职,也没脸去庆云学宫见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