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见,应当让秦州之军民严防死守,保住州城,然后加紧调集四周厢军,再去请示陛下调动禁军以备不测,西夏、吐蕃近在藩篱,如有动荡,必然心生不臣,厢军实力弱小,对付叛军或许尚可,面对西夏铁骑,实不可挡,唯有禁军方可震慑宵小,暂平戡乱。如此一来,或可将动荡只限制在秦州一地,而不扩散周边,致使秦凤糜烂,不可收拾。“
范仲淹的讲话很是中肯,也是他一贯的用兵策略,非常的保守,至于北部百姓的死活,在他的计划中,是根本没有在乎的,他的原则一直如此,不管它们为何造反,造反就是造反,只要举起不臣旗帜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再是大宋子民,能有的结果唯有两个,要么投降做奴,或者是杀身成仁,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显然在范仲淹的心里,这秦州几万百姓之生死与大宋社稷安危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他是个善待百姓的好官,也一直把百姓放在心中,可在这个问题上,他还是非常的理性,并没有把自己的个人偏好凌驾在国家安全之上,从这点上来说,他确实是个儒家传统意义上的好官。
只不过他这么一句话,却是把秦州北部数万百姓的生死给彻底抛弃了,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了,谁都不想造反,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到最后被剿灭了,在历史上也还是个叛军的罪名,此间悲怆,真是说不清。
韩琦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相比起范仲淹的理性来说,他显然是个偏向感性的人,喊打喊杀的时候永远是他,百姓受苦,暗自抹泪的也是他,说得好听叫耿直,说的难听就是喜怒形于色,不是做大官的材料,可他终究是聪明人,知道范仲淹说的确实是现在为止最好的办法,只有按照他说的做,现在的形势才不会继续恶化,所以韩琦心里憋闷,可嘴上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喝茶,像是把他当做了酒,想要灌醉自己似得。
夏竦在一边认真的听完范仲淹的建议,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希文所言甚是有理,秦凤路乃中原屏障之地,其后便是京兆府(长安),若京兆有失,则天下不稳,希文能站在天下的角度来思考秦凤的问题,当为首辅之材啊,稚圭,你说呢?“
“大人说的是。“韩琦此刻心情很是复杂,自然也就没有了拍马屁的劲头了,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是个会拍马屁的人,现在夏竦让他说话,就更说不出来什么了,只能勉强笑着说了句应承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夏竦倒是也不为难他,作为韩琦的上级领导,韩琦的性格,夏竦自然很是清楚,知道他现在正处于纠结的状态中,转过头便于范仲淹说起了秦州情况的具体解决办法来了,一旁的范仲淹暗自观察韩琦这位老友,心中也是一叹,稚圭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爱民、惜民了,为此甚至敢顶撞门阀,顶撞陛下,如此性格,将来仕途,必然多生坎坷啊。
范仲淹和韩琦两个人,其实从本质上都是好官,只不过两人性格不同,也就让两人的行事风格有了些许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