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错睡了一觉,觉得神清气爽,身边早没了喜儿的影子,只闻到一股子炖鱼的香气,来到甲板上一看,夕阳已经西下,甲板上的一个火炉上正在炖鱼,香气四溢,喜儿正忙前忙后的张罗着晚饭。
远处一轮红日远远地挂在天边,把江水染成了橘红色,近处,乡村人家炊烟袅袅,真是一幅立体的水墨山水画,顾错陶醉在这雄浑壮阔的风景里,觉得它既苍凉又辽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暗藏在心里某处的琴弦,一时间整个人竟然呆住了。
“改之,你发什么愣?”
顾错回头一看,原来的戴先生,忙说道:“戴先生,我看着眼前的景色如此壮美,想起王维的那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一直想,这烟如何直?可是今天你看看那炊烟,果然是直的。至于“日”,自然是圆的,以前我总觉得这‘直’字用的无理,‘圆’字用的太俗,今天见了这风景,我才知道,要说再找两个字来换这两个,竟是不可能……我这也算作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吧?”
戴泽笑道:“改之,你还真是个做学问的,旅途中还这么用功,想来你的诗文也是好的……”
顾错听了大惊,生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作诗的话来,自己肚里的那点墨水,在这位戴先生面前大概只能算是颇识得几个字罢了,连忙说道:“说起来惭愧,兄弟我的床头倒是总放着一本诗集来着,不过那是留着睡不着的时候才看的。”
“啊……”戴泽用手指着顾错“你……哈哈,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知道吗改之,我看你匆匆的样子还以为你是急着进京参加春闱呢,本来想着你若是能名列三甲,我曾经跟你相识一场,说出去怎么也脸上有光……”
顾错笑道:“那我可要让戴先生失望了,读书嘛,在我看来只为了明理,我可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官。”
戴泽挑了挑眉毛“哦?做官难道不好吗?”
“好不好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可不知道,只是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有这么一个老裁缝,衣裳做的特别好,大伙就问他做衣裳有什么诀窍,这个老裁缝说,给读书人做衣裳呢,一般是前襟和后襟一般长;给五品以下的官老爷做衣裳,一般是前襟短,后襟长;要是做了三品以上的官,这衣裳就得前襟长,后襟短。这些规矩学会了,基本也就会做衣裳了……”
戴先生听了莫名其妙“改之,什么前襟后襟的,我听着倒像绕口令,你这故事到底什么意思?”
“也没有什么。就是说一个人还是书生地时候还能有一点风骨。等到做了小官。整天在上司面前点头哈腰。直不起身来。衣裳自然要做地前襟短后襟长。熬个十几年。做了大官。这腰也直起来了。肚子也腆起来了。衣裳自然就是前襟长后襟短了。”
戴泽听了这才明白。哈哈大笑道:“照你这么说。当官地人都没有风骨了?”
“他们有没有风骨不关我地事儿。我只记得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顾错仿佛找到了前世地感觉。竟然侃侃而谈起来。浑然未觉她地这番言论有什么不妥。
戴泽神情一凛。看向顾错地眼神有些复杂“小兄弟。你现在年纪还小。未受到什么挫折。所以才这样说。等过几年你经历了风雨。也许就不这样想了。其实就算是写下这首诗地李白。最后不还是‘为五斗米折腰’吗?”
李白地故事顾错自然清楚。只是顾错自家知道自己事儿。她一个女子。在这封建社会。还想有什么大作为吗?
顾错也懒得和他辩论。只说道:“这鱼闻着就这么香。令人食指大动。今晚上可有口福了。”
戴泽和顾错在餐桌旁坐下,喜儿在一旁服侍着,看看另一桌,居然坐了十几个人,他们却宁肯挤着也不肯坐到顾错这桌来,顾错知道是身份地位在作祟,也不好说什么,只对喜儿说道:“你自己喜欢吃什么就拿些回舱去吃吧,我这里不用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