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话 盗方见官去(2 / 2)

“怎么回事?你倒是先跟我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吃吃饭,喝喝茶,聊聊天,徐少爷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少年人挑了挑眉,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吃饭喝茶聊天是没有问题,但你作为徐记的花师,瞧瞧自己是跟谁在吃饭喝茶,又是在聊什么内容!”

青衣公子——徐家少爷徐陵不掩怒意,指着在坐的剩下两人,最后望着少年人怒声质问。

作为徐记的花师,公然跟与徐记竞争的朱记和苏家家主吃饭,更是将徐记秋季将推的香方就这么告诉别人,这与吃里扒外的背叛有什么区别?!

徐陵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崇拜不已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等小人勾当来!

“所以这就是徐少爷爬窗偷听的理由?我倒不知道,徐少爷竟有这样的喜好。”

“你!……”徐陵不由哑然,正待再说什么,却见少年人从旁边再拿过一套碗筷,放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左右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徐少爷既然来了,不妨一同吃饭喝茶聊天,何必爬窗这般偷偷摸摸小家子气。”

这一下,不仅仅是徐陵,就连朱老爷子和苏明河也搞不清楚少年人此举到底意欲何为了。

倒是徐陵干脆,闻言直接一屁股坐下来,甚至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夹菜吃起来,“我就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少年人没有搭话,而是对着朱老爷子拱了拱手,“朱老爷子,着实抱歉,又多了一张蹭饭之口。”

朱老爷子望着徐陵那一副真来吃饭的模样,只得无奈道,“无妨。左右这一桌子的菜,单凭我们几人也吃不完。”

“既如此,这屋里的气息也散的差不多,那晚辈便继续说了。”

说着,少年人打开另一只瓷瓶,伸手在瓶口轻轻扇了两下,轻声道:

“徐记五款秋香之一,浣溪沙。以清溪露水新菊之香,染红枫点晕之色,用之可有西子浣沙沉鱼之效。此方第一道工序,摘选新雨秋菊为主材料,将……”

朱老爷子和苏明河二人神色再变。

旁边正吃着菜的徐陵也不由放下筷子,连嘴巴里的东西也顾不上咽下便叫嚷道:“里到底想若什么?!”

少年人望着那被喷出的饭粒,往后坐了坐,“吃完饭再说话可好?”

徐陵面色一红,若不是着急,他哪里会这般不顾形象?这始作俑者居然还敢笑话自己!

将口中东西咽下之后,徐陵一把抢过少年人手中打开的瓷瓶,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枉费芮姐对你一片信任,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泄露徐记秋方!林花师,你到底是何居心!”

“是啊,我是何居心呢?”少年人耸了耸肩,重复着徐陵的问题,然后望向朱老爷子和苏明河,“二位家主觉得,我又是何居心呢?”

瓷瓶已经打开两瓶,就算是少年不说,朱老爷子和苏明河也多多少少猜出少年的目的。

一旁的徐陵看着少年的慵懒无恐和对面二人的凌厉阴沉,再仔细瞧着手中的香脂,终于觉察出不对来。

“这浣溪沙……这浣溪沙居然跟朱记新香美人脂和苏记的晚凝香一模一样!”

徐陵心中震撼,一种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头升起。

将少年人面前剩下的瓷瓶全部揽在怀中,徐陵将那些瓶瓶罐罐挨个儿打开,然而由于急促紧张,手竟然微微发抖,接连两次都不曾将那瓷盖揭开。

旁边的朱老爷子冲明叔使个眼色,便见明叔往徐陵跟前走来。

眼见将到跟前,再走一步便可伸手将徐陵怀中瓷瓶悉数抢过,却见一物从他袖边擦过,直直钉碎了旁边小几上的茶杯。

“走到那里就行了,徐少爷自己长着手,并不需要阁下代劳。”

少年的声音一改先前懒散随意,化作冰冷漠然。

明叔身子一震僵在原地,不由想起少年与那一对刀疤兄弟的交手来。

而这间隙,徐陵已经打开了一只瓷瓶,先是嗅香,再熟练的将那脂膏涂抹晕染在自己的手上对光查色。

“朱记新香秦楼月……”

“朱记新香雨落荷……”

“朱记新香小庭花……”

望着徐陵快速的闻香识香,天歌面上的惊叹再也掩饰不住。

先前听徐芮说自己这个堂弟于香道颇有天赋,却不知竟是这般超凡,一嗅一看,便可识香,就是天歌自己,也自问做不到。

就在她感慨之时,徐陵已经打开了最后一只瓷瓶。

“苏记新香小楼春……不对,不是小楼春,这味道比小楼春多了紫竹和浮叶,颜色也比小楼春更透,是朱记新香醉汀芳……”

中间虽有波折,但最后的判断却全然无误。

“这些……就是徐记的五款秋香?”将最后一只瓷瓶放下,徐陵望着天歌,面上已经不辨喜怒。

“曾经是。”天歌摊开手。

徐陵目光沉沉,慢慢站起身来,望着坐在对面的朱老爷子和苏明河。

“好一个朱记,好一个苏记!竟然不知羞耻的做出盗人香方这种下三滥的勾当!百年世家的脸都不要了吗!”

随着一声怒吼,桌上的杯盏盘子皆被扫落在地,化作响亮的碎裂之声。

朱老爷子拿起手边的烟杆,在桌上磕了两下,正欲开口,却听一道懒散的声音先至。

“盗方这么大的帽子,可不敢随便扣。朱记好歹是咱们大周第一脂粉行,苏记更是名列三大脂粉行之一,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宵小之事?快给两位家主道歉,莫要胡言乱语。”

徐陵怒中带愕,望着眼前的少年人,“我胡言乱语?他们盗用徐记的香方为己用,我还不能说了?!今儿个我不仅要说,还要去告官!咱们府尹衙门见!”

说着,徐陵绕开众人,径直往门口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便有一只手从身后按上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不是说了嘛,曾经是,又不是现在是。年轻人干嘛火气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