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拉夫确实干得很漂亮，但这无法挽救他们战败、科索沃分裂出去的事实。为了保住科索沃，南斯拉夫方面作了最后的努力，他们单独与俄方谈判，表示愿意拿出科索沃最大的普里什蒂纳机场，作为俄罗斯在科索沃地区的立足之地，以换取俄罗斯继续承认南斯拉夫对科索沃的主权。在南斯拉夫人看来，俄罗斯是他们仅有的几个朋友，把机场交给俄罗斯总好过交给比约。俄罗斯在巴尔干的博弈中已经落了下风，如果俄国人被彻底挤出巴尔干半岛，南斯拉夫就更加孤立无援了，没得选，只能打开大门把俄国人请进来，让他们跟北约斗去。</p>

俄罗斯人果然剽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南斯拉夫方面的条件，一声令下，两百名俄罗斯空降兵人波黑首都黑塞哥维那出发，狂飙五百公里，抢在英国人到来之前抢占了机场。北约方面见俄国人居然跳出来摘桃子了，气得破口大骂，战区司令部命令英军采取强硬的手段把俄罗斯伞兵赶出机场去。换作几年前，北约摆出这么一副要吃人的面孔，估计俄罗斯早就妥协了，但是第一次车臣战争结束后的俄罗斯却变得越来越强硬，面对十倍于己、咄咄逼人的英军，俄罗斯伞兵寸步不让，摆出一副“想打我们奉陪到底，想得到机场？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的姿态，英国人几次想驱逐他们，结果都给怼了回去，反倒把自己搞得下不了台。</p>

最终，俄罗斯与北约共管普里什蒂纳机场，但最核心的位置掌握在俄罗斯人手中，俄罗斯终于在与北约的谈判中占据了主动，南斯拉夫的计划成功了。</p>

然而，他们的屈辱还没有结束。</p>

2001年，南斯拉夫最高领导人米洛舍维奇被海牙法庭逮捕，理由是他犯有战争罪行。最终，他病死在监狱之中，屈辱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p>

随着米洛舍维奇被逮，南斯拉夫彻底成为历史。塞尔维亚和仅剩的小兄弟黑山进行了政治重组，建立塞黑联盟。他们抛弃了社会主义路线，南共变成了在野党，地位一落千丈。这是塞尔维亚人为保存南斯拉夫的火种作的最后努力，南斯拉夫不在了，但他们和黑山人还在，南斯拉夫就没有死，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p>

然而，巴尔干地区似乎被诅咒了一般，分裂是各国挥之不去的梦魇。2006年，黑山共和国举行公投，从塞黑联盟中独立出去，塞黑联盟解体，其政治地位由塞尔维亚继承。</p>

至此，南斯拉夫这头巴尔干猛虎彻底消失了，已经没有多少痕迹能够证明他们曾经来过，辉煌过。</p>

北约倒是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数次邀请塞尔维亚加入北约，但都遭到了拒绝。不管换了多少个总统，不管新上位的总统是懦弱还是刚强，是能力出众还是平庸，面对北约的邀请都只有一句话：</p>

“塞尔维亚永远不会加入北约！”</p>

这是塞尔维亚人最后的倔强，在这份倔强的背后是一个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的国家，一片片被贫铀弹严重污染的土地，还有成百上千因为贫铀污染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畸形婴儿。</p>

科索沃人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获得了事实上的独立。然而他们发现，独立后的日子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贫穷、混乱、种族冲突、贫铀炸弹造成的污染……这些都像梦魇一样困扰着他们，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寄望于国际援助，然而对于北约而言，这枚棋子的剩余价值已经不多了，没必要继续在他们身上浪费钱，所以给予的援助……如果说北约此前对波黑、克罗地亚等国的援助是开闸放水，那么他们给科索沃的援助只能算是尿检样本，少得极其可怜。最惨的是，整个科索沃都成了各大国的斗兽场，俄罗斯和北约在这里展开旷日持久的博弈，而塞尔维亚从来就没有承认过科索沃独立，他们并没有放弃拿回科索沃的努力。</p>

不承认科索沃独立的还有中国、西班牙等等国家，坚持认为科索沃是塞尔维亚一个享有高度自治权的省分，而非一个独立的国家。就因为这些国家拒绝承认，科索沃虽然事实上已经独立了，名义上却还是塞尔维亚的一部分。</p>

至于科索沃的未来，连科索沃人自己都很迷茫：他们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赢得独立，到底值不值得？</p>

刘艳也要回国了。她已经在外面跑了快半年，远远超出了原先计划的采访时间，而且战争已经结束，没什么新闻可以挖了，是时候回去了。</p>

临走前，她跑到领事馆的遗址拍了几张照片，带回去作纪念。</p>

她的摄影师小王看着摇摇欲坠的建筑物残骸，一阵揪心。当看到那枚威力巨大的炸弹仍然静静的呆在弹坑里之后，他就更揪心了：“就任由这枚炸弹呆在这里啊？万一有人跑到这里来玩，它突然炸了，可怎么办？”</p>

刘艳说：“塞尔维亚工兵会把它拆出来的。”</p>

小王指向建筑残骸：“这里呢？也会拆掉吗？”</p>

刘艳说：“也许会拆掉，也许会留下来作纪念，谁知道呢？”有些落寞地竽下眼帘，在心里低声说：“博斯科维奇，对不起啊，我没能帮上你的祖国一点忙……”</p>

再抬起头，睁开眼睛，她仿佛看到那个坚强的塞尔维亚女孩站在废墟中，紧握着约维奇的手，在向她招手，展露笑颜。</p>

————南斯拉夫卷，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