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退思园文会 中(1 / 2)

 伍辉晃晃悠悠到了蔡铭身前,一只手拧着酒坛,一只手端着酒盅对着蔡铭,舌头有点结巴的说道:“夫诗者,论功颂德之歌,止僻防邪之训,虽无为而自发,乃有益于生灵六情静于中,百物荡于外,情缘物动,物感情迁。若政遇醇和,则欢娱被于朝野;作之者所以畅怀抒愤,闻之者足以塞违从正。发诸性情,谐于律吕。故曰‘感天地,动鬼神,莫近于诗’吾闻你善诗,能七步赋诗,想来对诗经多有研究,可知诗何为而作也?”

伍辉说完与会士子都不由得点头,不愧是“诗酒狂人”,这个问题问得好。做学问的都知道,但凡文章要求华丽冗长千言易得,而若想微言大义,数言以尽文章难。同样问问题亦是如此,若要评论具体文章词句谁人不会有自己的些许见解,但是对于像这种,看似简单,平时谁都似乎知道,但却谁都不会去留意的似乎一目了然的在座士人似乎都生而知之的问题却是最难回答。

蔡铭也是一愣,这个问题确实是太简单,简单到时人都没有谁真正考虑过,更不用说是研究。不过后人对此推敲的却不少,因此一愣过后,却是微微一笑,也自起身,为自己满满的斟上一盅酒,这才朗声道:“先圣都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习,思无邪。不学诗,无以言。’我岂能不常习之,且细思之。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则不能无思。既有思矣,则不能无言。既有言矣,则言之所不能尽,而发于咨嗟咏叹之余者,必有自然之音响节族而不能已焉。此诗之所以作也。”说完看着略做思索状的伍辉,举起酒杯与他同饮。

喝完酒两人又分别为各自斟满酒。

伍辉又问道:“然则其所以教者何也?”

蔡铭道:“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余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者无不正,而其言皆足以为教。其或感之杂,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所以为教也。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恶之不足以为戒者,则亦刑而去之。以从简约示久远,使夫学者郎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师之而恶者改焉。是以其政虽不足以行于一时,而其教实被于万世。是则诗之所以为教者然也。”

“好!”伍辉赞叹着,斜靠在蔡铭的案几上,端起酒盅与蔡铭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要再说,不过嘴巴已经打结,身子一歪,慢慢的从案几上滑到地上。旁边有知机的侍女赶忙将他扶了下去。

伍辉方才被扶下去,又有士子端着酒盅站起来对蔡铭敬礼道:“刚才你说诗使学者郎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师之而恶者改焉,可以教被万世。然则其学之也,当奈何?”

蔡铭亦起身还礼道:“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参之列国以尽其变,正之于雅以大其规,和之于颂以要其止。此学诗之大旨也。于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隐微之间,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

问者闻言,点头受教,一口饮尽盅中之酒,维维而退。

眼见得在蔡铭最擅长的是上面没有能难倒他,虽然不甘,但大家也知道,人家确实对诗有着独到的研究,非众人所能奈何。不过既然已经知道蔡铭真的善诗,那么其他方面肯定就会有所不如。所以在诗经方面没能难倒蔡铭后,大家不但兴致不减,反而更见高涨。

所以不多时就又有太学生上前问道:“曷为天下善?”

蔡铭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虽然借着酒劲上前,但犹自有些腼腆,不由轻笑着回道:“师道。”

那人不解问道:“何谓也?”

蔡铭回道:“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强梁。柔,善:为慈,为顺,为巽;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故先觉觉后觉,暗者求于明,而师道立矣。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

那人闻言受教,以弟子之礼对蔡铭躬身长揖道:“学生凉茂谨受教!”说完喝完杯中酒之后,又连续为自己斟上三盅,皆一饮而尽。这才恭敬的退下。

那些太学士子,虽然不满凉茂如此轻易拜服,士人就是这样,尽管不满,但蔡铭毕竟是凭真本事折服他的,因此也不能因此而指责他。

蔡铭自然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同时却是将刚才那位凉茂记在心里,那可是以后的一位大才,虽然现在看上去有些腼腆,略显稚嫩,但看其能够很好的纳言受教,就知道其能成才并非侥幸。

之后诸太学士子,又分别就《周易》、《尚书》、《礼记》、《春秋》以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等各个方面的问题进行提问或讨论,蔡铭都一一应答,而且都能说得听者侧目,赞叹不已,除凉茂之后,又有多个太学士子,恭敬的向蔡铭执弟子之礼。

袁绍、袁术兄弟,眼见得蔡铭侃侃而谈不但没能难倒蔡铭反而自己这边越来越多的太学士子为他所折服,不由得更加嫉妒,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