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觉察到他和李照照一样？”陈子昂哂笑。</p>
“或许，他太过迂腐，感觉比我稍微迟钝。”孟皓然脸sè洋洋得意。</p>
“你总是自我感觉良好！”陈子昂斜了孟浩然一眼，继续埋头挑钻戒。</p>
瞅着陈子昂顾自陶然的模样，孟皓然心中好生怅然。自和陈边边两情相悦后，这珠宝店他不知踏进过多少次，而柜台里的钻戒则更是几乎每一枚都细细观赏过。“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他曾无数次想送陈边边一件像样的、可回味终身的定情信物，却一直不敢出手。柜台里的钻戒固然耀眼，而更炫目的则是它们的价格。嵌了米粒大一颗钻石的戒指，动动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那种对奢侈品随手拈来、如买白菜的阔佬游戏，他可不敢轻易玩。有时，瞅着眼下飞涨的物价，若不是手头的百元大钞印有熟识的领袖头像，他都怀疑那是rì元或韩币。</p>
陈子昂壁虎似地粘着柜台，孟皓然有些受不了，便问：“‘4C’你知道吗？”</p>
“什么是‘4C’？”</p>
陈子昂懵懂抬眼。他平时对奢侈品鲜有研究。虽然浑身上下全是名牌，那也是因为几个品牌店走得熟了，有空便去逛一逛的缘故。即便有时候要买不了解的贵重物品，那也是临时上网查询。不醉心，便不关心；不关心，便无意深究。这就是他对奢侈品的态度。</p>
“一颗钻石的好坏，主要看它的‘4C’。”学生虚心求教，老师没有理由不倾囊相授。孟皓然便细说自己对钻石苦心研究的心得，“‘4C’，就是判定一颗钻石好坏的四个标准，即质量、颜sè、净度、切割。而‘C’字母则是这四种标准的英文缩写。除了质量是以克拉计，后三种标准又有具体的分级。讲究着呢。”</p>
瞅得陈子昂听态虔诚，孟皓然心里越发受用，俨然钻石鉴赏专家似的接着道，“一颗钻石贵不贵重，质量固然重要，但另外三要素也缺一不可。如果颜sè不对，即便大如雀蛋，其价值也未必抵得上一克拉极品钻石；如果净度不高，则不耐久，更经不起磕碰；如果切工不行，成sè再好的钻石也无法尽显起璀璨光芒，那无异于明珠暗投......”道罢，斜眉问陈子昂，“你知道极品钻石什么样吗？”</p>
陈子昂懵懂摇头。孟皓然醉心一笑，倒着指头道：“颜sèD级，净度IF级，切工EX级，圆形、五十八个切面。这样的钻石叫水火钻，能最大程度上折shè光线，看上去璀璨夺目、炫丽无伦。”</p>
“你怎么对钻石这么了解，该不是为了想给陈边边买订婚钻戒而苦心研究过？”陈子昂调侃道。</p>
孟皓然笑而不答，却道：“我们台生活频道新近推出了一个《极品世界》。像你这样的有钱人，应该好好看一看。”</p>
“你知道我对奢侈品不感兴趣。”陈子昂眼不离柜，随口荡道。</p>
“可你身边所用没有一件不是奢侈品！”孟皓然逮到陈子昂的小辫子，压低嗓门挤兑他，“你连裤衩也上千一条，还对奢侈品不感兴趣？！”</p>
“怎么，你想让我穿得马屎表面光吗？”陈子昂自知话语失当，却不肯认错，辩道，“还有，我昨晚为了等你，只吃了一碗面！”</p>
“偶尔为之，不足为据。”孟皓然道，“再说，你吃的面也是进口的，价格比‘来两桶’贵五倍！”</p>
“来两桶”是玉皇山庄九号户主齐奔放旗下的方便面，目前占有国内市场半壁江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品牌。</p>
陈子昂逼急智出，问孟皓然：“如果你身家四亿，你眼里千元一条的内裤还是奢侈品吗？”</p>
“那哪能！一片烂布头！”孟浩然不知是计，脱口便出。</p>
“所以，资产决定感知。奢侈品是相对而言的。”陈子昂侃侃而谈，“若你资产千元，十元一盏的冰淇淋在你眼里或许也是奢侈品；若你资产千万，百万的豪车亦不过玩物而已。”</p>
孟皓然听了觉得不无道理，便笑：“我说你怎么把没开几天的宝马想也没想就送给了杜若甫，敢情它在你眼里不过一玩具而已。”</p>
“看来，你对此还有些眼红。”</p>
“都像兄弟似的，你干嘛厚此薄彼？”</p>
“你当时不是有车嘛。”</p>
“杜若甫当时不也有车吗？”</p>
“可他开的是大众，你开的是本田。xìng质两样。”</p>
孟皓然听出陈子昂的弦外之音，嗤道：“有什么两样，不一样都盛产过法西斯吗？”</p>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家一个幡然醒悟，反省深刻；一个恬不知耻，极力美化——你觉得这xìng质会是一样吗？”</p>
陈子昂声音琅琅，惹得店里其他顾客纷纷投过眼来。其中有人认出孟皓然就是市电视台《盯住你不放》节目的主持人，于是对他指指点点。</p>
一见此景，孟皓然了无平时明星的飘然感觉，只觉浑身有如蚂蛀，忙拱手对众人道：“赶明rì我就将本田砸了！”</p>
“锤子你就不用买了！”导购小姐笑语嫣然，飞快从柜台下摸出一把小巧的钟表锤递了过来。</p>
孟皓然抖了锤子哭笑不得，“这么小，我那车得砸多少小才能报废。”</p>
陈子昂笑道：“一千八百四十下不烂，那就再砸一千九百四十五锤。”</p>
客人里有谙rì货者道：“小rì本造东西向来投机取巧，哪需这么多锤。我看，九百一十八锤足矣。”</p>
店里众人皆知二人话里数字何指，一时大笑。</p>
经此一波诙谐小插曲，陈、孟二人虽感心神愉悦，却也无意在珠宝店久留。经导购小姐推荐，二人最后相中一工艺jīng湛的情侣戒指。陈子昂从手包里摸出支票夹，对导购小姐道：“一式三份。”</p>
“你说什么？”孟皓然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觉出毛病了，抄起指头猛掏耳朵。</p>
“一式三份！”陈子昂定定地看着他，加重了语气。</p>
“你疯了！要一千多万呢！”孟皓然压着嗓子惊道，“你买这么多干什么？”</p>
“我不说了吗——收藏。”陈子昂故作淡淡道。</p>
“鬼才信你！你家里瓦罐都没有一个。”孟皓然根本不相信。</p>
“所以要添一点。”</p>
不管陈子昂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孟皓然犹自不信。直到被珠宝店的值班经理请进贵宾接待室，见陈子昂问了很多关于钻石投资方面的问题，而且经理也说钻石投资前景广阔，他才多少有些相信。</p>
办完繁复的钻戒认购手续，孟皓然替陈子昂拎了由上好的购物袋装着的六盒钻戒，感到手里还不到一斤重，不免感叹，“什么‘贵重’！应该是‘贵轻’才对。要换着钞票，扛死七八人呢！”</p>
“有道理！”陈子昂接过袋子掂掂，亦深有感触，“就像我们之间的友情，看不见、摸不着，重量更无从谈起，却是比你手头拎着的钻石更尊贵万分。”</p>
“那我当初买车时，你和杜若甫还建议我买本田！”孟皓然挥了另一手里的小锤哼哼不已。</p>
“位卑不敢忘国忧。”陈子昂吱吱笑道，“为正衣冠，我俩这不需要一面镜子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