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没事儿，应该马上就天黑了，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她看我吃完，像是看了一场jīng彩电影之后意犹未尽又略显失望的表情。</p>

我还能有什么事儿呢，按照肖瑜的法，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看见活着的生命，也只有见到梁瑾和王成，我才能找到那个快递的纸盒。可是怎么找呢，肖瑜两个世界是重叠又互不干涉的，我又没法问梁瑾。还是等到晚上见到他们再吧。“我们看不到太阳，你怎么知道马上就要天黑了？”</p>

“傻妹子，虽然时间长，但是一到晚上我们就能看到别人了，也就明太阳落下去了。”她傻妹子傻妹子地叫，我还是叫她肖瑜姐，刚见到她时的恐惧感已经很弱了，在这个陌生的死寂世界中，能有一个鬼陪着你，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p>

我们这次没有用走的，一起用秒转的方式在区、马路和城市的更远处游荡。边看这些灰暗的“风景”边聊天。肖瑜又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世界的事，多半是关于食物的。</p>

她饿鬼也有很多种，形象各有差别，但都要在久远的时间中忍受饥饿，她这种碰到食物变成焦炭的还算好的，有的鬼碰到食物会变成燃烧的火炭，把整个身体燃，烧成灰烬，燃烧的过程极为痛苦惨烈，但醒来后，又恢复到鬼的样子。</p>

有一些刚堕生的“新鬼”，因为太想吃，而甘愿因想吃一口“火炭”的执念而忍受永无止尽的悲惨循环。我们站在空荡荡的裤衩楼时她“有像我这样的傻|逼，活着的时候想死，等死了，才知道连吃一口东西都那么奢侈，才知道死也是更奢侈的事。想再死，想再做回人，都要经历很长很长的等待，痛苦的等。太久了，太久了。很多鬼因为吃不到东西和回不去的怨念，渐渐变得心中充满仇恨、贪婪、嫉妒、报复——这样只会让他们等待的时间和痛苦万年万年地增长。活着，多好啊，多好。”</p>

“那你还要多久才能离开？”此刻我是真心真意不想她这么痛苦，自己也意识到，这意味着我对肖瑜的所有防备和恐惧都已烟消云散。“应该快了，你现在看到的我，已经算可以了，我刚堕落成饿鬼的时候，比现在吓人多了。我的身子一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等我再变成中yīn身的时候，就能重新‘旅行’了。看，太阳应该已经在下山了。这么跟你吧，现在是12月14号的晚上。”我总算清楚了解自己所在的时间和空间了。</p>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下方的马路上看，那个我熟悉的世界，终于像我刚才手中“投影”的食物那样浮现出来，并且慢慢变得清晰。这一刻，我哭了，虽然没有眼泪，但我还是颤抖着双手，第一次做出环抱的姿势，拥抱了肖瑜，她微笑着，我们的身体是能彼此穿过的，也许是她选择了不穿透的存在形式，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变成实际的存在，这也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拥抱别“人”，能够拥抱，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我觉得，在这个世界的很多第一次，比我活着的时候，来得惊诧，来得温暖，来得那么让我珍视并感觉到分量。“走，姐带你去看热闹，顺便觅食。”</p>

我们在这个灰暗的城市中穿梭游荡，周围的人都出现了，即使我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找梁瑾他们，但离rì出前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此时我只想跟着肖瑜不和她分开，不知道还要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必须适应和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这也是我短暂的二十四年中，每到一个陌生地方要做的必修课。</p>

肖瑜一边引导我看一些场景，一边解释给我听。但她所指的方向，描述的别的饿鬼，有的我能看到，有的我看不到。也许这就是她所的和过去或未来相关的原因吧。我看到的那些已经令我“眼球凸出”，看不到的那些通过她的描述自行脑补，也令我超乎寻常地惊诧，竟然会有这样的“存在”——</p>

在一些十字街口，四五个有男有女的长发鬼，他们没有脸，整个脸像一个黏土烧制的鸡蛋，全身被火焰缠绕散发着浓浓的黑烟，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奔跑；在酒店餐厅的洗手间里有一些整体看上去又圆又矮的鬼，像不倒翁一样没有脖子，身高跟我差不多，他们在洗手间的门后等待别人吐的痰液，争相抢食；</p>

一些皮包骨的鬼，全身上下像套着丝袜的骷髅架子，在花坛里呜呜地哭泣；经过一条巷子时，看见一个身体四肢非常长，从巷子里一直曲折延伸到马路尽头的鬼，悬浮在半空中，仰着脖子张嘴等待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在墙边撒的尿；</p>

如果不是肖瑜特别让我注意，我根本没看清夜店里有很多帅哥靓女也是鬼，他们的样子非常漂亮，也和周围的年轻人重叠在一起喝酒、叫嚣、跳舞，但仔细一看，他们都没有眼珠子，两个眼眶里黑洞洞的，整张脸却在做微笑状；经过一片区的居民楼，看见一对只有半截身体蓬头垢面的鬼在用手飞速爬行，两个孩踢来踢去的毽子从他们的头部穿过；</p>

一个像是全身结冰的女鬼和常人无异，她似乎非常寒冷，在打着冷颤，以拥抱的姿势坐在一位正在开车的出租车司机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司机浑然不知，还在听着交|通|广|播中的路|况|信|息；商业街上人群往来，也是肖瑜提醒之后我才发现有一排穿着红sè雨衣的鬼，低着头看不到脸，他们一动不动地排成队站在路zhōng yāng，任凭行人从他们身上穿行而过……</p>

我唯一感觉到，这是个疯狂的世界，而且显得那么拥挤！</p>

“走着，我吃饭的时间终于到了。”肖瑜满脸欢喜地拉着我的手，我们秒转回我住的区，不过没有回房间，而是被她带到区最后一栋楼的后面，那里有一桃树，有很多形态各异的鬼在那栋楼下面张望着，焦急地等待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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