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画不喜欢萧琅,自这人狠心将自家小姐抛弃之后,她就对其十分厌憎。也就小姐那样的傻子才会不恨他不恼他,要是换做她,能嫁给将军,定然是要回头狠狠踩上这负心汉一脚的。
不过如今小姐日子安稳和顺,和将军也是琴瑟和谐,往事当真是不必记着了。但是现在都桥归桥,路归路了,这萧琅还要来纠缠,她可不允。
剪画飞快地离开了衙门,站在街头犹豫了一会儿,随意就选了个方向去追。萧琅站在衙门里微微皱眉,朝提督告了一声失礼,便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去。
惊鸿追着小乞丐跑啊跑,没想到这孩子人小小的,跑得飞快,七拐八拐地将她带到了城北甚为偏远的地方,而后才终于没了力气,被石头绊倒了。
“你……你别跑了。”惊鸿撑着腰直喘气,跑得一点仪态都没了,发髻微散,簪子都要掉了。
“我不打你,也不抢你东西。荷包里的银子你都拿去,但是那串儿金葫芦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还给我吧。”
小乞丐摔得龇牙咧嘴的,一边往后爬一边戒备地看着惊鸿。
这里四下也没什么人,就几间破败的院子,惊鸿跑得腿软,到底还是带着伤的,一停下来才觉得膝盖上隐隐作痛,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乞丐看了惊鸿好一会儿,觉得她似乎当真是没恶意的,这才小心翼翼将荷包从怀里拿出来,打开看了看,红着脸将银子倒出来攥在手里,而后连着荷包和金葫芦一起丢给惊鸿。
惊鸿连忙接住,打开看了看,小巧精致的葫芦还静静地躺着。
长舒一口气,她蹲下来好生休息了一会儿,正想抬头问问那小孩子是有什么困难,却见那脏兮兮的一团眨眼就又爬起来,飞快地往小巷子里跑。
“我又不吃人,你跑什么!”惊鸿又好气又好笑,脾气一上来跟着就追了过去。这里的杂物乱七八糟地堆着,废了她好半天劲,才看见那小破孩儿钻进了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棚子。
“我只是想问这里是哪里,我该怎么回去,又不会抢你银子。”惊鸿跟着走进去,看着那小孩子道:“你……”
话没说完,惊鸿就被吓了一跳。
棚子里有一块门板,平放在地上,上头摆着个人,也和小乞丐一样脏兮兮的,面容都看不清楚。大概是他的娘亲,因为一团头发好歹还有个发髻的样子。嘴唇发白,脸色青紫,应该是生病了。
小乞丐被她吓了一跳,看着惊鸿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嘀咕:“看起来是个大富大贵的夫人,怎么这样小气,为个荷包追我这么远。”
惊鸿嘴角一抽,叉腰就想提着那小破孩的耳朵起来骂。可是目光再次落到门板上躺着的人身上的时候,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即使是生病的人,这么大的声音,也该醒一醒或者呻吟一两声吧?怎么这人这么安静,加上脸色,看起来就跟个死人一样。
一阵风吹过来,惊鸿抖了抖,不确定地看着那小破孩道:“你娘还好吗?”
小孩一愣,接着低头伸手摸摸门板上的人:“娘,我们可以去看大夫了,您先醒醒。”
门板上的人一动不动,触手都是冰冷,小孩儿的眼瞳瞬间张大,不可置信地看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伸手到自己娘亲的鼻下。
冰冷的人早已经没了气息,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小乞丐傻了,手里还攥着银子,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惊鸿心里沉了沉,虽然事不关已,但是看着这么小个孩子要面对丧亲的惨剧,说不怜悯当真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刚刚抢了自己的荷包,还让她追了这么远。
“你不哭吗?”惊鸿等了一会儿,好奇地看着那孩子。
清澈的眼里泛着泪水,却愣是没让落下来,小乞丐扁着嘴,拉着自己娘亲的手坐着,坐了半个时辰才开口道:“我要葬了我娘,你的银子,我长大以后挣钱还你。”
惊鸿莫名觉得有些心疼,听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跟她说这个,当真是让人眼睛泛红。
“要葬你娘,便还得我帮你。”叹息一声,她蹲下来看着小乞丐道:“带我去你们这附近的棺材铺子吧,你手上的银子在你手里是买不到上好棺材的,要我来才可以。”
小乞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想说什么,眼神却黯淡了,伸手将攥得有些发黑的银子交给惊鸿。
惊鸿拍拍他的脑袋,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小乞丐说这路走到尽头就是一家棺材铺子,惊鸿跟着走,心里有些责怪自己怎么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不过前面走着的小孩子瘦瘦小小的,衣衫褴褛头发脏乱,像是从泥里滚出来一样。他现在还死了娘亲,若是她不伸手,那就没人帮他了。
棺材铺子的掌柜也长着一张棺材脸,看见小乞丐,脸上嫌恶之情深得很:“走走走,别来这里惹晦气!”
惊鸿连忙上前,一步跨进店子里,上下打量了一圈,慢悠悠地道:“客人来了,还有往外赶的道理?”
掌柜的一见惊鸿穿着,当即就闷了声,招呼伙计上前招待,看要订个什么样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