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范永斗问起,阎从念连忙把他的遭遇又说了一边,连带着明军想要与清永昌做交易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比对范永升说的要详尽。
“原来如此!”
范永斗听他说完,沉默片刻,阎从念与范永升都没出声,知道范永斗在思考,肯定还有话要问,两人便等着他想透彻。
同明军暗中达成协议,对大清来说,范家就是通敌,这是掉脑袋的大事,必须想清楚,权衡利益再做决定。
半响后,范永头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就交易之事作答,而是忽然问道:“三弟,你觉得现在局势如何?”
范永升没想到会问他,他与范永斗虽是兄弟,但他这个大哥非常严厉,很有威严,他虽是三当家,可其实跟个掌柜没两样。
他不感怠慢,坐直了身子,认真道:“大哥说的是江南吗?”
范永升点了点头,“那就先说江南吧!”
这要是问别的地方,范永升可能不清楚,但江南他这两年来却了解甚多,心里比较有底,但人却很忧郁,“大哥,我看江南这次怕是不成了。”
“怎么说?”
范永升主要负责在江南和浙江为清永昌购买物资,所以对民间动态十分了解,也正是出于这份了解,他才从江宁跑到扬州来,江南一地,他是不敢呆了。
范永升叹了口气:“去年江南一地,形式还是一片大好,洪总督将盘踞在太湖的逆贼剿灭,天地会也被压了下去,江南逐渐安定,我们的生意也好做。可今年大清连连失手,特别这次攻打楚赣失败,兵马折损,去年造的船一艘都没带回来,现在让明军控制了长江,朝廷纵然有兵也过不了江。这楚赣的明军,眼下是在修养元气,才没趁胜东下,但我看最多再过一年,明军肯定要打江宁。我这次在从余杭到江宁,发现民间也是群势汹汹,暗流涌动,不少人已经备好了网巾,就等明军过来,江南怕是保不住了。”
范永斗点了点头,“水战非朝廷所长,自古北方善于骑战,南方善于水战,千年来一贯如此。这次朝廷在楚赣失手,兵马损失之外,近十万江南青壮也没回来,使得民间怨气沸腾,再加上朝廷在江南是以短攻长,确实难有胜算。看历史,西晋亡,东晋延续百年,北宋亡,南宋偏安一百五十余载,如今明朝虽亡,但武有王彦,堪比韩岳,文有左懋第、苏观生,可比李赵,或许南明气数未尽,也未可知。之前朝廷能得江南,盖因为左镇东叛,四镇具降,能得浙江,乃是得益于唐鲁相争,能得福建,则是郑芝龙叛投,这都是运气使然。现在看来朝廷的气运,怕是用完了。”
阎从念听的心惊,他读书少,水平有限,看问题不像范永斗那么老道,“大当家的意思,大清朝难道真的不行了么?那八旗铁骑何等厉害,压着大明打了多少年,就是灭了明朝的闯逆,也不是八旗的对手,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范永斗感叹道:“我们行商之人,也要了解天下之势,否则站错了边,今后必有灭顶之灾。八旗并不是不行,而是南明在变化,这就像当初的南宋,起初也是被金国压着打,然后却越战越强。八旗原在关外,是小而强,力量能够集中,如握拳出击。但如今入关后,天下何其广大,八旗力量便分散了,如伸开五指,去戳人,自然难免失手。女真人毕竟人寡,现在能控制中原,也非旗人之力,而是有辽东将门,洪总督等官绅的支持,我看这大势已经开始逆转了。”
“大哥,莫不是···”范永升听着范永斗尽夸明朝了,心中大惊,但话说半句,却又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