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见刘进忠果然想撤,眼神眯了起来,露出一丝杀意。
“刘总兵想要回关中,本王没有意见,但是一万边军必须留在瓜州!”一直没有说话的孙可望忽然开口说道。
刘进忠听了顿时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本将的兵马自然也要回到关中。”刘进忠瞥了一眼孙可望不客气的道:“归义王难道想吞并我的兵马?就不怕朝廷追究吗?”
金国的兵制与王彦在明朝推行的兵制,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军队大多数掌握在将领手中,或者是汉族的官绅手中,很大程度上像是私兵,似乎倒退到了汉末两晋的时代,将领有兵才能获得高位,刘进忠自然不会同意将兵马留在瓜州,那他一人回到关中将没有意义。
孙可望自然也不能随意吞并刘进忠的人马,豪格和金国朝廷虽然用他,可是却也提防着他,如果他敢兼并军队,露出野心,恐怕金国朝廷不会放过他。
刘进忠虽然想撤,可是孙可望和虞胤不同意,他也不敢一个人撤回关中,几人便僵持下来。
三人的会谈,可以说不欢而散。
一连几日,虞胤都没能说服刘进忠,而这时探马又报,蒙古可能要南下了。
强敌将临,而内部人心不一,孙可望内心不禁十分焦虑,有了除掉刘进忠的心思,可是怎么除掉,才能不引起金国朝廷对他的猜忌,却是个麻烦的问题。
归义王府邸,孙可望负手在暖阁内走来走去,金国在河西一共就不到两万大军,如果刘进忠要带走一万人,那瓜州根本没法子守了。
接连几日,孙可望都有些心神不宁,他很想杀了刘进忠,可是他现在是金国体制内的人,要遵守规矩,不能肆意妄为。
他正来回踱步,一名侍卫却急匆匆的跑进来,慌张的禀报道:“大王,蒙古人来了!”
原野上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在蒲类海集结了多日的漠西蒙古诸部,终于如同滚滚洪流,往河西走廊冲刷过来。
漠西蒙古兵分三路,一路有由巴图尔珲台吉的第五子绰罗斯·僧格率领六万人去攻打宁夏,将金军牵着在陕甘长城的东段,一路由巴图尔珲台吉亲自率领,八万人兵临嘉峪关,另一路则由巴图尔珲台吉的另一个儿子绰罗斯·车臣率领六万人,扫荡河西,然后与巴图尔珲台吉在嘉峪关外汇合,共同突破长城,杀入关中。
河西走廊虽然有些财货,但是却不值得准格尔部集结二十万人南下,巴图尔珲台吉的主要目标是关中,就算不能打下长安,也要逼迫金国送上一笔丰厚的钱财。
历史上,许多游牧就这么干过,准格尔部看重的是关中,至于河西走廊,到没有太过上心,只是顺手收之,因为准格尔已经打探过,金国在河西只有两万人而已。
绰罗斯·车臣领着六万人马,以辉特部为前驱,从巴儿思阔山东面,攻入哈密卫,横扫沿途大小部落,一路势如破竹的直接扑向瓜州。
“呜呜呜···”
旷野上骑兵奔驰,仰头吹起低沉的号角,浑厚的声音在四野回荡。
随着号声,无数骑兵铺天盖地的涌现出来,杀气腾腾的蒙古骑兵无边无际的列队而行,队伍最前面,几杆大纛旗依次摆开,中间一面足有四丈高,绣着一个硕大的狼头,便是巴图尔珲台吉的儿子车臣的大旗。
同中原王朝的储位之争一样,草原上的权力斗争也十分激烈,并且更加凶狠。
巴图尔珲台吉须发花白,没有多少时间,谁将成为准格尔的继承人,便成了一个大问题。
在巴图尔珲的众多儿子中,车臣和僧格成为最有力的人选。
这次出征,僧格攻宁夏,而车臣攻击河西走廊,便是对两人的一个考验。
大纛旗下,车臣骑马走在大队的前面,他年级约三十岁,身材健硕,长着蒙古人典型的眯缝眼,一张宽脸上,两颊微凸,胡须环额,显得异常凶悍。
这次车臣率领准格尔本部三万人,加上辉特部两万,其他几个小部落合起来一万人,共计六万大军,先下哈密卫,发现已经是做空城,河西兵马全都集结到瓜州之后,立刻继续南下,向瓜州猛扑过来。
瓜州城上,退过来的军队和征调过来的青壮,正忙得热火朝天。
寒风呼啸,金军将士穿着袄子,站在城头,脸像是被刀削一样。在一丈五尺宽的城墙上,民夫正忙碌的搬运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城墙上,铁砂炮,碗口铳等等火器,一字排开,炮手们正在作最后的检查,确保器械完好。
城墙背面,孙可望照例将赶制出来的砲车放在了背后,民夫正将一块块石头,搬运到砲车边上,还有人用马车拖来一个个木箱子,士卒将木箱抬下来,也放在了砲车边上。
这些木箱子甚为神秘,有士卒专门看守,并且上面还贴着写有“河西布政使司”的封条。
就在城墙上的金军士卒和民夫,忙得热火朝天之时,城头的士卒忽然听到了城外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响。
两名士卒刚将一捆水桶粗细的箭矢放上城墙,然后解开分发,一人直起腰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忽然听见声响,头下意识的往城外一转,士卒瞬间就愣住了。
几里地外,几杆大旗正在移动,后面那一大块是什么?就像一块杂色的地毯,正向着瓜州移动。
“娘个劈!”城头上的军校也发现了滚滚而来的敌军,一名军校顿时一声怒骂,“有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