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的魔界,也不是你想要的魔界。”</p>
“……”</p>
不开口,往往便是默认。闻人然停下脚步,回身瞥了一眼赦生童子,道:“赦生,旱魃十分精明,深谙堵不如疏之理。他所要做得,只是将你放出魔界,再令你心灰意冷,完完全全的自我回归。”</p>
再如何尊敬钦佩对手,却也不能遂阎魔旱魃之意。闻人然长叹一声道:“旱魃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魔界,某种意义上,他是异度魔界唯一合格的统帅。但他最后没要求你回魔界,并不是真正放你自由。”</p>
“为什么?”</p>
“若能顺利夺走阴阳骨,一切照样能够按部就班地进行。但毫无疑问,昆仑山上最后的战斗已是绝境,他自己清楚绝对存活不了。没了阎魔,你师尊袭灭天来又被困在断层,半废的异度魔界单凭九祸一人,根本支撑不下去。所以,以自身的牺牲,换取对魔界最大的利益,便是阎魔旱魃唯一的选择。”</p>
“吾,一直视魔君为唯一的追随对象。”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赦生童子不再将话闷在心内。</p>
“是,但戡魔那一戟,却未必需要你动手。而就算旱魃最后的要求,是强迫你回归魔界,你就一定会拒绝?”</p>
赦生童子忍不住追问道:“你究竟何意?”</p>
“由于歉疚而回归魔界,你便会停止多余的思考?阎魔要的,绝不是一个无法确证的变数。因为,身为先锋战将的赦生童子,只该存有绝对的服从与忠诚。同样,这也是异度魔界大多数魔可悲的命运……甚至连身为魔尊的阎魔本身,亦避免不了这样的一生。”</p>
无法反驳的辞入耳,赦生童子略感荒唐,忍住悲意不确信地喃喃道:“魔君他……”</p>
“以苦境人类对魔极端的恶意,碾碎你内心仅存的希望。届时无处可归的你,又还能在外坚持多久?”</p>
“……”</p>
身陷必死之境,旱魃临终还是按照布置,意欲利用赦生童子的歉疚,加上事先与九祸串通的计划。若是一切进展顺利,将有很大机会把赦生争取回异度魔界,甚至得到相当可观的正道情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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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符合条件逼杀赦生的人,除了僧院的受害者以外,与魔界互有勾结的双桥,必将成为最佳的幕后推手。</p>
虽然是残忍非常的答案,但为对抗魔界之害,也为挽回赦生的心意,闻人然却不得不吐露出内心,最切实际的推测:“这是身为长辈、又一心为了魔界的阎魔旱魃,对你最后的残忍关怀。”</p>
熟知阎魔旱魃作风的赦生童子,知晓魔君一切的作为都是为了异度魔界,这也是最合情理的揣测。而就算已经明白一切的自己,却也仍旧无法对其产生分毫的怨怼。</p>
内心挣扎不已的赦生童子,蓦将视线投向闻人然问:“你呢?”</p>
“你要听我的答案?”</p>
略微有些意外,闻人然认真想了想,意有所指地答道:“你是魔界的魔。”</p>
“嗯?”</p>
“作为鬼族王脉的你,离了阎魔九祸,就没一自己的想法?从今天开始,你该学会成为一个独立的魔。”</p>
“独立……”</p>
“心向魔界的做法,绝不等同灭绝人类、毁灭苦境神州。你若愿找寻一条拯救魔界的方式,我并不介意给你一次机会。虽然这样的道路,注定荆棘遍布。”</p>
“我,该怎样做?”</p>
“首先,解放你的思想,莫再盲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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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兵折将,魔君陨落。纵得修复断层必须之物,此刻的异度魔界亦不免被哀伤气氛影响,苦郁沉静。</p>
“修复断层,尚还欠缺昊天鼎。而在那之前,消除道印的影响,亦是必须。”</p>
“消除道印……梵天离开万圣岩,一步莲华不在,请人代劳取来万僧之血,不难解决。”</p>
袭灭天来森然开口,却又猛一皱眉道,“倒是阴阳骨,令吾无法安心。”</p>
“昆仑山全在素还真掌握,阴阳骨同样可能是其中一环。”</p>
九祸闭目凝思,沉默思量半晌,方道:“但咱们已仔细检验过,此物正邪之气浑然一体,应当无恙才是。”</p>
“女后是认为,该先行接合断层?”</p>
“接合断层之后,魔者便是魔界一张王牌。就算阴阳骨存在问题,届时魔龙复生,以你吾之能,未必不能解决。”</p>
“嗯……昊天鼎呢?”</p>
九祸长吸一口气道:“因为曾经吸纳佛心,阎魔已然无法复生。所以,魔界最多搜寻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始终找不到昊天鼎,便只能牺牲他之魔魂,配合七巧神驼锻造,接合断层。”</p>
“女后,怎可牺牲魔君?!”</p>
九祸神色漠然道:“螣邪郎,今日无你插口的余地。阎魔的魔魂源能也撑不了多久,便会永远灰飞烟灭。为了异度魔界的未来,本后相信就算是旱魃本人,也会同意吾之决定。”</p>
“既然如此,一切便遵女后指示。但,魔从不抛弃同伴,螣邪郎请求救援赦生。”明白旱魃本性,螣邪郎无言反对,只得退让道。</p>
“救援,不用了……所有人都在成长,为何单独是你,除了嘴越来越利,全然原地踏步?”</p>
未想九祸斥责如此冷厉,短暂的失神之后,螣邪郎续又怒问道:“女后是赦生的母亲,就当真这般冷血?”</p>
“你又错。”</p>
帘幔遮去面容,皇座观之不清。九祸背身而立,唯剩冷酷无情的回应。</p>
“昆仑一役之后,九祸的母性便已死绝。在你面前的,只剩邪族女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