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皇帝的话往下，“可不是如此，大哥非得狠狠地惩治了他们才好，就是我求你惩治的——”</p>
“这可不行。”皇帝却是干净利落地回绝了徐循，他爱怜地拧了拧徐循的鼻头，“那又不是冒名替，的确是你的亲戚，罚了他们，你在宫里颜面何存？”</p>
见徐循还有话，他叹了口气，越发得透了，“再，你觉得宫里就你一个人有亲眷？真要按你的办，把你的胡姐姐、孙姐姐和何姐姐给得罪透了不，连清宁宫那边，都有人要被你刺得站不住脚呢。”</p>
徐循一下明白过来，一时也是不寒而栗：和整个后宫为敌，即使有皇帝的宠爱，那她的日子也根本没法过下去了。</p>
皇帝看徐循表情变化，也知道她是转过这个弯来了，他道，“既然嫡亲的亲戚都是好的，终究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你派柳知恩去娘家传个话，让你爹娘出面约束一下亲戚也就是了。若嫌青楼名声不好，让他收歇了换门生意去做，你们家那些亲戚如何，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p>
为了这事，浪费了半个时辰功夫，他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了徐循的鼻子，笑道，“这下安心了吧？快擤擤鼻子去，哭得妆都花了，和个花猫似的。”</p>
徐循捂着脸跑进净房里去了，出来的时候也颇为发窘——她委屈着呢，丝毫没打扮就急匆匆地过来了，眼泪合了脂粉，落在裙子上，一条上好的石榴裙就这么给污脏了，一时要换，乾清宫里又哪有预备这个。</p>
“那我回去了！”她和皇帝招呼。</p>
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看着别提多惹人爱了，皇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把徐循拉到里间去了，“你当这是哪儿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爱哭就哭爱笑就笑……真是被我给宠坏了。”</p>
话虽如此，却愣是抓着徐循下棋、打双陆，两人玩了一下午，徐循赢了好几把，见她面上的笑容渐渐也多了起来，晚上又投喂了徐循爱吃的几道菜……当晚拿出浑身解数好好地伺候了徐循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放她回去的时候，皇帝对自己很满意：这妮子的心情应该好了吧？</p>
徐循这一次却没和皇帝心心相印，她那笑脸都是好容易挤出来的——她也知道自己得令皇帝放心了，才能从乾清宫脱身出来。</p>
才一回宫，迫不及待地就找了柳知恩来话。</p>
“这件事你是从哪里收到消息的？”她盘问柳知恩。</p>
柳知恩倒是很爽快地就交代了，“东厂提督太监牛十二是奴婢的师叔……和奴婢往来书信报平安时顺嘴就提了一笔。”</p>
东厂设立还没有五年呢，在民间、宫里也都是威名赫赫了，徐循这下是完全明白了：这是看她在宫里声势大，得闲了讨好一笔呢。若是她本来知情，柳知恩一笑置之，这事也就过去了。如今她果然不知情，牛十二不就落了个人情在手？</p>
“他信里可清楚了？”她追问柳知恩，“真没出人命，就只是强买强卖而已？”</p>
柳知恩忙道，“东厂办事，娘娘大可放心，可是要比锦衣卫尽心得多了。牛十二也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的一句话肯定都是有凭证的。”</p>
徐循沉吟了片刻，就扫了柳知恩一眼，“大哥和我，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我们家也没有做得太过……柳知恩，你，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呢？”</p>
柳知恩有些诧异，却也很快答道，“娘娘，您因嘉号的事——”</p>
“大臣们自己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呢，哪会抓着这事大做文章。”徐循蛮横地打断了柳知恩，“实话！”</p>
柳知恩抬头望了徐循一眼，面上闪过了一丝异色，寻思了一会，方低沉道，“虽世上这样做的人不少，可……奴婢觉得，娘娘却必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您不是这种人……”</p>
徐循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逼问柳知恩，现在逼出了这么个答案，她倒是忽然又有想哭了：连大哥都丝毫不懂她的心事，没想到这个中官反而是把她给琢磨透了。</p>
“你得是！”她强压着心底异样的酸楚，恶狠狠地，“别人容得下这样的亲戚，我徐循就是容不下！我一辈子心翼翼，连蚂蚁都不愿踩死，自己家里人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还管不了了？真是笑话！”</p>
“柳知恩！”徐循难得也是散发了一把王霸之气，她端坐起身子，以一不二的语气呵斥道，“这件事大哥办不了，我就交给你了。你去南京走一趟，把事情给弄清楚，该罚的罚，该退的退，他们两人勒索了多少民财都给我吐出来，加倍补偿苦主！如无人命大案，如何处置两家人你可自行做主——从严、从重！”</p>
她一甩袖子，负气道，“我以后都不要听到他们两家的名字！”</p>
柳知恩并无半犹豫，跪伏地上，朗声道，“奴婢定誓死为娘娘效力！”</p>
徐循看着他的脊背，心里也是宽慰到了十分：还好，大哥把柳知恩给了她……这万事还算是有了个主心骨，不然，她现在可不是坐困愁城，一对策都没有？</p>
她思忖了片刻，又道，“至于我亲叔、亲舅，你也留神冷眼看着，若是有什么不行……你便好生劝一番，还是让他们上京来住吧。”</p>
想到自己爹娘平日里多么精明能干，对此事竟是一无所知，她也有几分生气，户人家习气发作，也不顾什么上下尊卑了，又道，“离京前你去我爹娘那里走一趟，把事情和他们一，且问问他们，是不是想我死呢？这么大的事连一风声都收不到？女儿在宫里的烦难他们难道都不能体谅？太后娘娘的两个弟弟，自己从军功上都挣了出身，京里到他们两个，谁不挑大拇指？偏偏我的亲族就给我丢脸！你和我弟弟，日后若敢学那两个不成器的亲戚，我必不容情！国法能容，我都不能容！”</p>
这么大发了一通脾气，心里终于爽快多了，徐循见柳知恩不吭声往外退，忽然又有不好意思：她是不可能亲自冲家里人，冲那两个远亲发作的了，刚才那一通吼，虽然不是冲着柳知恩，但却还是冲他吼的。</p>
仔细想想，他跟随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处处尽心，处处都是为自己打算，可永安宫却不能还他在乾清宫时那样的体面，起来，自己对柳知恩是有所亏欠的……</p>
“此次南下，必定需要银两。”她放软了声音，把柳知恩给叫住了。“宫里的银子你也知道，带不出去的。一行需要的花销，你去我娘家拿——”</p>
到娘家，徐循又有来气，她加了一句，“多拿！剩下多少，都算你的！”</p>
柳知恩本来回来躬身听她吩咐呢，听徐循一，倒是被她逗笑了，他又很快掩住了笑意，格外一本正经地道，“是，娘娘！奴婢一定不辜负娘娘的苦心。”</p>
柳知恩都出去很久了，徐循还没回过神来呢：这明明是她在体贴柳知恩么，柳知恩不感动也就算了，那个语气——怎么搞得自己好像被他打趣了一样。</p>
“哼。”她禁不住啐了一口，“这个死宦官，早知道，不让他占我便宜了！”</p>
话出了口，才觉得自己得不对，不免又呸呸呸了几声，方才气平了不提。</p>
作者有话要：循也难得王霸了一把哈</p>
今天早吧XD，要多留言哟~！（辣气壮地</p>
PS顺便下我家猫吧，现在它脾气大得很，天气冷了，就和长在我腿上似的，我打字它就抱着我的手阻止我……不让我码字哇！大家快谴责她的不人（猫）道行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