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很不想见她，更不想搭理她，但人都来了，徐循难道还拿扫帚棍把她给打出去？当下也只好把孙贵妃让到屋里坐下了——她还没换衣服呢，就这么家常装扮地和孙贵妃对坐，倒是很像两人从前没事串门子时候的样子。</p>
上了茶，徐循没话，连贵妃的样子都不想看，如果不是实在太无礼，她的教养让她不出口，她都很想问贵妃，“你来做什么？”</p>
孙玉女却是开门见山，啜了一口茶汤，便直接道，“你和大哥拌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p>
你不知道才怪呢，徐循心里暗想，没吭气。</p>
“我知道空口无凭，”孙玉女也没搭理徐循，便自顾自地道，“不过我还是得来告诉你一声，这事，不是我告诉大哥的，更不是我撺掇他来找你的。你得对，这件事皇后娘娘占着理，我忙着惭愧反省还来不及呢，无端端和你生事，我没那种心思。”</p>
话得这么白，徐循禁不住就扫了几个下人一眼，宫女们被她一看，如蒙大赦都退出去了。孙嬷嬷贴门口站着，脸上肌肉直跳，使了劲装没听到。</p>
人都出去了，话也可以得稍微直白一，孙玉女又道，“退一万步，就算是我告诉大哥这事，也自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不至于让他这么莫名其妙狂发一通火。这事儿我就是要用，也不会用在这里。”</p>
她嘴巴一翘，略微有些自嘲地，“老实和你吧，我和皇后那事，他心里清楚得很，你就看这事儿他没来问我，直接问的你，就该明白了。我嘴里出来的，他还未必信呢。”</p>
虽皇帝明显是宠爱孙玉女，但皇后怎么和他也夫妻了几年，若只听信孙贵妃的一面之词，对皇后肯定是不公平的。徐循又怔了怔，“你前几天不是去乾清宫了么……”</p>
“你不信问王瑾他们好了，在乾清宫我多了一句话没有。”孙玉女的态度很强硬。她忽然又冷笑了一下，“也不知是谁在背后巧手拨弄，我是被她算计死了，你等着看吧，这一阵子，太后娘娘对我肯定没有好脸。”</p>
有南司药在，这件事绝对瞒不过太后的。而太后的态度，从她召了徐循也不召孙玉女，不就可见一斑了？皇帝这番作为，所有人都以为是听了孙玉女的挑拨，她肯定对孙玉女又生出意见来。这一，徐循也不能否认。</p>
徐循不置可否，不过容色多少是缓和了，她道，“若不是你，是谁呢？大哥忽然就进来乱发一通脾气，不论那个人是谁，可都把他的情绪给挑得相当厉害。”</p>
“哼。”孙玉女面上也浮现出少许怒气，“他和文皇帝还不都是一个样，把后宫当成了他家的一亩三分地，爱怎么撒野就怎么撒野。心情好的时候，你就是如珠似宝，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到一出就是一出，情绪上来了根本就都不能自制的。”</p>
看来，她对于皇帝莫名其妙就闹出了这么一摊事，搞得她名声大坏，在太后跟前又失去了宠爱，也是颇为不满。徐循倒起了些同病相怜之感，她叹了口气，没有话，却也没有反驳。</p>
很多时候，没有反驳实际上就是一种赞同。徐循前天要是对皇帝的感慨沉默以对，事情也就闹不到这份上了。孙玉女瞥了她一眼，道，“大哥身边的人多了，很多人我们根本没法去掌握、了解，这事到底是谁弄鬼，又或者只是大哥情绪上来了，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查也是查不出个结果了。这事，我认了。”</p>
她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这个亏，我也打落门牙和血吞，吞了。反正我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p>
“那你又何必过来。”徐循还是反射性地问了一句。</p>
“有些话我必须得和你清楚，虽咱们这宫里，再难像从前那样和气了，但我却没想着和你过不去。”孙玉女显然也早有准备，她盯着徐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从潜邸一块上来的人里，我也就和你最知心了，不论你怎么样，我心里总是把你当作朋友的……我不想因为别人的缘故，失去你这个朋友。”</p>
徐循倒没想到孙玉女会把话得这么白，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她一时愕然，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p>
孙玉女也无需她回答，话完了，她没有多留，直接就起身告辞了。徐循要送，孙玉女也没拦，到了阶下对徐循道，“你放心吧，这事的原委，连一句话都没落下，全传开了。再过个三五天，大哥还没息怒的话，太后娘娘肯定会介入的。”</p>
她冷冷地一笑，低声道，“你在这宫里是人人喜欢，比我这个人人讨厌的贵妃，要强得多了。”</p>
罢，也不待徐循回话，便昂首直出宫门而去。徐循目送着她的背影，心底也不知做何感想。</p>
回到屋里，孙嬷嬷迎上来给徐循换了一盏茶，两个人默然相对，都是无话可。过了半晌，徐循才道，“你看孙姐姐刚才的那番话，可真心不真心？”</p>
孙嬷嬷考虑了半晌，才不肯定地道，“这……老奴也不知道，不过，贵妃娘娘得也有道理。她又何必挑拨皇爷过来咱们这里，闹得个腹背受敌呢？这可不是把您往皇后娘娘怀里逼么？”</p>
最重要的是，这样做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啊。现在后宫的主要矛盾还是儿子，谁能先生出儿子，谁就占了很大的先手。孙贵妃就是把她徐庄妃逼死了，也逼不出个儿子来，那她又是何必呢？</p>
不可讳言，徐循是有被孙贵妃给服了，孙贵妃得，的确是颇有道理。</p>
但，承认了这一，接下来的逻辑那就很险恶了——贵妃失宠于太后，和庄妃失和，最大的得益者会是谁呢？</p>
新入宫的女孩们，脚都没站稳，和妃级人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潜邸旧人就这么四个，一后三妃，扣掉徐循和孙玉女，也就只剩下两个了，而两个宠妃失和，得益的人，肯定不会是本来就不大得宠的何惠妃…</p>
作者有话要：好啦，终于好了，睡前最后一刷</p>
更新咯==</p>
大家看了要留言，不容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