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 208 章(2 / 2)

她是管宫贵妃,虽然皇后免了她侍疾的义务,但因为现在她病了,三日请安的制度暂时不履行,徐循不去侍疾的话基本就看不到皇后了。何仙仙最近一直在照顾莠子,根本不出门,也不在乎这些,但徐循好说也得做点表面功夫,她给自己规定了,五天十天也要过去坤宁宫走走。之前还专挑午后过去,大概知道皇后睡着了,就可以回来,最近皇后病得挺厉害,几乎都在昏睡,她还少点负担,想起来就去一趟,充分利用边角的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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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过去,就正好把册子送给周嬷嬷,至于乔姑姑,刚才也在做计算题之列,太后那里自然是会得到消息的。——不过反正太后从来都是拿最多最好的一份,她可没什么好介意这个的。倒是皇后这边估计会更关注物资的分配。</p>

一进坤宁宫正殿,徐循便闻到了一股药香味儿,赵昭容和焦昭仪两人在堂屋里袖手站着,见到徐循进来,便上前行礼,从表情来看,她们俩已经是无聊得不行了。这屋里大家都各有各忙,也没有谁搭理她们,这个侍疾,无非也就是只是过来罚站的而已。</p>

徐循含笑受了礼,心里也有点好笑:焦昭仪这纯属倒霉催的,被赵昭容牵累了,上回她不和赵昭容一块来的时候,分明很会来事,帮着熬药、倒药渣,给皇后捶腿说笑话,和坤宁宫的氛围都挺融合的,起码宫人都给个笑脸,哪像现在,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好像生怕眼神一对,就被她俩给缠上了。</p>

“娘娘睡着呢?”她问着迎出来的大宫女六儿。</p>

六儿给她行了个深蹲礼,笑容满面,“娘娘万福万寿——我们娘娘刚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周姑姑在里头服侍着呢。”</p>

笑都是有感染力的,笑也最难伪装,真心和假意,几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徐循本来没什么起伏的,见六儿笑得如此盛情,倒不由得也回了她一笑,心里因皇后醒着的淡淡不快也就烟消云散,屋内丫头为她高高撩起了门帘子,徐循便进去里间,“娘娘万福。”</p>

皇后果然是刚醒来,正靠在暖阁子里的一把长椅吃药,她瘦得脸上的肉都快干没了,脸蛋焦黄,见徐循来了,仿佛很费劲地才撩了撩眼皮,“小循来啦?”</p>

语气中的亲热,也带了三分漫不经心——估计还没恢复过来呢,连做作的力量都还没有。</p>

“过来看看娘娘。”徐循笑着说,“顺便把今儿发彩缎的册子带来了,我不会管事,怕发得不公平,想请娘娘给把把关。”</p>

皇后冲周嬷嬷抬了抬眉毛,周嬷嬷上前接过册子,不言声地送到了皇后跟前,弯着腰打开,皇后扫了一眼,“挺好的,分得特别好,想必这回,人人必定又要夸你了。”</p>

她语气萧索、意兴阑珊,明显透着一股颓唐的味道,徐循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却并不吃惊:讲课的事出了以后,她还是第一次来见皇后,就算皇后城府再深,这久病萧瑟的时候,自制力难免减弱,打击又是一桩接着一桩,有点情绪也是很正常的事。</p>

就连这不舒服,也不是冲着皇后来的,徐循瞅着她那可怜的样子,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复杂,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使她透露了心里的一点想法,“这也都是虚热闹……好叫娘娘知道,宫务繁忙,我也觉得有些支应不住,过完这个年,指不定也要倒下呢。”</p>

皇后眉毛一挑,本来分散的注意力顿时全数集中,她眼里出现了一点神彩,深深地瞅了徐循一眼,又和周嬷嬷交换了一个眼色,方才略带疑惑地道,“你这是……”</p>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正处于几方面的低谷,甚至连生命的延续都成了问题,皇后的注意力回来了,可她深如海的城府,多种多样的面具没有回来,她的话里透了一股坦诚的味道。“我不明白。”</p>

徐循也没指望皇后会明白,她道,“我说这一阵子的动静,背后没我多少事……你信吗?”</p>

“这我倒信。”皇后抽了抽嘴角,有点讽刺的味道。“你不是这种人……可你连她都不靠了?你还要再得罪一个她?你就不怕——”</p>

两个人虽然说的是一种话,但仿佛完全无法互相理解,皇后起了几次头都顿住了,她挫败地一挥手,总结出了一句话,“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嘛?”</p>

徐循注视着她,她慢慢地说,“我就是想要好好地过日子,我不要被人害、不想害别人,也不喜欢被人当个棋子拨来拨去……你明白不明白?”</p>

皇后愕然注视着徐循,她的眼里流露出的是坦率的不解,过了片刻,又被一点酸涩取代。</p>

“是你命好!”她道,“两边都不靠,你还有大哥呢……”</p>

“我的命哪比得上你,”徐循不禁笑了,“你当个贵妃还觉得委屈,我做个庄妃,都很满足……我比得上你吗?”</p>

“我又哪比得上你呢?”皇后嗤了一声,屋外的天渐渐黑了,她枯瘦的面容在烛火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变换着万千情绪。“你的命还不够好?我就不明白,怎么你做什么都有人叫好,都有人捧着,你做什么别人都喜欢,都说你的好,我要千求万求求来的东西,你却是白捡一样的就拿到了……你说我哪里不如你?我不就是命不如你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