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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告诉你的？”徐循问，她的声音并不算冰冷，只是将所有的热度都收敛殆尽，余下只有绝对的冷静。</p>

也许是被她的态度感染，栓儿也镇定了下来，他低声道，“我自己猜出来的。”</p>

徐循一扬眉毛，干巴巴地说，“哦？”</p>

“……罗娘娘身上，有一处胎记和我的很像。”栓儿说，“其实一旦知道这一点，也不难猜。”</p>

徐循对此深表怀疑，不过也不出言戳穿，只是望着栓儿不语，栓儿高昂的头被她一点点看低了下去，过了一会，他主动说，“老娘娘告诉我的。”</p>

“就是你在清宁宫住的那些日子里是吗？”徐循已经没有诧异的兴致了——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好诧异的，按太皇太后的性子，她就是这么做了也正常。</p>

栓儿点了点头，望着自己的拳头。“那天晚上告诉的我……第二日早上，便带我去乾清宫了。”</p>

他又抬起头，带些掂量地瞟了瞟徐循，“祖母说，当时多亏了您，罗娘娘才能保住性命。”</p>

“老娘娘真是过奖了。”徐循说，“不过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知道老娘娘和你嫡母关系如何，怎么她一说你就信了呢？”</p>

栓儿的表情也和徐循一样不可捉摸。“我刚说过了……我自己已经猜出来了。”</p>

徐循看了看王振，栓儿立刻说，“此事，我遵循祖母吩咐，只放在心里，连伴伴在今日之前，都毫不知情。”</p>

……不出所料，栓儿是下定决心要维护王振了。</p>

徐循道，“是吗，这么说，你和你嫡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喽？待你亲政以后，真的要将她废掉，追封你生母了？”</p>

栓儿面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惊慌，徐循看在眼里，心中有数了：多数还是气话，之前未做过考虑。太后毕竟待他不错，对罗嫔也从来没打没骂的，各色待遇都是十分宽厚，面甜心苦，苦在心里，面上，谁挑不出她的一丝不是。</p>

“我……我……”栓儿嗫嚅了一会，头又低了下去。“我……”</p>

徐循不说话，只等着，过了一会，栓儿又问，“娘娘，娘……她自然气得狠吧？”</p>

进乾清宫来第一次，徐循动了些许情绪，她在心底暗暗地叹息了一声，面上却依然镇定宁静。</p>

“嗯。”她顿了顿，又补充。“回宫路上就不舒服，回去以后，我去见她，她说了几句话便晕了过去……请了御医来，说是卒中了。”</p>

哐当一声，栓儿手里刚拿起来的杯子，就掉到了地上，连仿佛死了一般一声不出的王振，肩膀也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小皇帝却并未注意到他，他一下就站起了身子，面上闪过了许多纯粹的情绪，慌乱、恐惧、愧疚……就像是每一个不经意间闯下大祸的孩子一般，才听到不舒服，已经色变，说到卒中一句时，他一张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眼神游离，连徐循都不敢看了。</p>

这屋子就这么大，他也跑不了，徐循安坐原地，不言不语，任凭小皇帝惊慌。</p>

她只是专心地研究王振。</p>

从刚才到现在，王振就好似是个死人……除了听说噩耗时有片刻震动，他丝毫也没有动静，即使此时被徐循目光罩拢，亦依然毫无反应。</p>

在绝对的寂静中，仿佛是度过了极漫长的一刻，小皇帝才低低地说了一句话。</p>

“怎么办？”</p>

他仿佛是自问，又仿佛是询问一般，冲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怎么办？”</p>

徐循又把眼神调回到他身上，她想了想，便问，“栓儿，我今日且认真问你一句，你也认真答我一句……”</p>

见自己吸引了栓儿的注意力，她方才迎着他的眼神，认认真真地问，“你，想做皇帝吗？”</p>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