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戈没有回答她，因为当她抬起头的刹那，身后会议桌上坐着的一圈精灵，都发出低低惊叹。

“好纯洁的眼神！”本来并不赞成招降堕落精灵，而和亚戈怄气，一句话都懒得说的大长老，惊呼一声，站了起来，在他旁边的四位长老，还有先锋队的几位高级军官，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虽然克莉斯多的瞳孔是黑色，但那里面**裸的单纯，任谁都能一眼看得出来，这样纯洁仿佛初生婴儿的眼神，即使在地表精灵中都不多见，生活的挣扎和苦痛，随着岁月的流逝，会在任何一位精灵白纸一样的心灵中，写满污迹。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能够如此单纯美丽，也代表着心灵纯洁到了极致，而在精灵的社会中，任何一位心灵纯洁的精灵，都是整个艾谱莉新魔法王国最宝贵的资源，不仅仅是那份极受所有精灵追捧，不沾染凡俗的美丽，还因为，只有心灵纯净的精灵，才能够进入翡翠梦境。

那里，可以说是所有精灵的发源地，精灵文明的起始，母亲世界树的故乡，一个任何生物，任何神都无法找到的地方，它还有一个通用的名字——世界本源。

“混乱邪恶的堕落精灵，怎么会出现心灵这样纯洁的少女？”大长老瞪大眼睛，与其他四位长老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和诧异。

当年精灵主神葛罗瑞娅惩罚堕落精灵，只剥夺了她们享受森林、阳光和魔法的权利，其他并没有夺去，因此，堕落精灵也和地表精灵一样，同样是血脉至上的观点，记忆传承的方式，无论愿不愿意，这是生育下一代必要的步骤。

以第一代堕落精灵那样混乱扭曲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传承繁衍出的后代，怎么可能不受到她们的影响，诞生出一个心灵纯洁无暇的异类？

听到身后低低的议论，亚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时，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爱葛莎，知道自己身前的殿下对这些东西并不清楚，就凑到他耳边，为他详细解说了一番。

“嗯？心灵纯洁……翡翠梦境？世界本源？”

听了爱葛莎的诉说，亚戈怔了怔，这样的事情在帕蒂兰传承的记忆中并没有提及，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精灵中还有所谓的翡翠梦境，而那个翡翠梦境，居然就是曾经感受过一次的世界本源。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当灵魂一下跳出体外，所听到的，那充满整个世界，无边无际，由无数声音汇聚而成的呼喊，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谁能够像他那样，直观感受到世界本源不可思议的威能和胸怀——当初那声声浩大的“欢迎”，他知道是为什么，他是异宇宙穿越到这个多次元宇宙的，并不是此宇宙的原住民，即使如此，世界本源对他并没有排斥，而是欢喜的接纳，似乎是很高兴见到另外一个宇宙来的旅客，如果他没猜错，从他降临这个宇宙开始，世界本源一直都在呼喊他，呼喊了十五年。

直到他心灵敞开，正式融入这个世界，灵魂受到感召一下跳出，才听到本源的呼唤。

而那次的呼唤，给他带来目前最强大的手段，火焰掌控。

这样大手笔的赠予和广阔的胸怀，又怎么能不让亚戈印象深刻。

“心灵纯洁的精灵，真的能进入翡翠梦境？有根据吗？”亚戈很有兴趣的向爱葛莎轻声询问着，在之前，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再没办法与世界本源交流，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途径，倒不是觊觎世界本源什么，而是他到升入传奇才知道，一切规则的起始和终点，都在世界本源，这是怎样一笔庞大的资源，如果他成为神之后，能够再次近距离的与世界本源交流一次，那将使他对规则的领悟研究，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

听到询问，爱葛莎点点头：“有的，每次进去的兄弟姐妹，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他们身上都有浓郁的规则笼罩，据说在十年之内都不会消散，那是母亲故乡的祝福，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哦？那世界本源是什么样子？”

“呃……”爱葛莎有些尴尬，摇摇头，“我听长者们说，母亲的故乡并没有固定的样子，甚至也许是虚无，因为每个进去的兄弟姐妹，所回想起来的所见所闻，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才叫母亲的故乡，也就是世界本源为翡翠梦境，因为它像梦境一样变化无端。”

“嗯，这倒也说的过去。”亚戈点点头，心里却把这个事情，划为故事的行列，纯粹就当是听了个奇怪的小说罢了，于是继续问道：“那他们从翡翠梦境出来，会带出什么？”

爱葛莎想了想，答道：“他们主要的任务，是求母亲的故乡，给世界树母亲延续生命，母亲生存的实在太久了，从世界诞生起，她的根须就爬满了整个主位面，替创世之初的主位面稳定住脆弱的结构，这么多年下来，还要庇护我们，早就力不从心，所以需要她的故乡赐予一些生命力，让她能够继续支持下去。要说带出来什么东西……”

这位月精灵皱了下眉头，迟疑道：“不知道一些奇怪的见闻算不算？每一位去请求，得到了本源回应的兄弟姐妹，都会收到一个要求，本源强制要求他们看一些奇怪的画面，以前的我记不清楚了，只是去年的时候，一位暮光精灵的姐妹，进入了本源，带回本源赐予世界树母亲的生命力的时候，这位姐妹说，母亲的故乡要求她看了一个很奇怪的外位面，那里生活着许多人类，整个世界被人类污染的很丑陋，但却又有很多神奇的东西，她看到天上有不少大铁鸟在飞，就像我们主位面的空中客车一样，里面乘坐了人，地上也有四个轮子的铁车，还有长长的，一节节连起来的大铁车，里面也是人，好像这些就是那个外位面人类的交通工具，海上也有……”

爱葛莎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亚戈已经没心思听了。

天上飞的大铁鸟，四轮子的铁车，一节节的大铁车，这些东西……

“很熟悉的感觉啊……”他在心中叹息，“飞机，汽车，火车，恐怕她所形容的，就是这些东西吧？去年，我就是去年回应了世界本源的呼唤，那个暮光精灵所看到的，难道是地球？究竟是世界本源从我这里剽窃过去的记忆，还是，本源把那个暮光精灵送到了那个宇宙……”

在理智上，亚戈知道前一种猜测才是正确，但感情上，他却希望是后一种猜测。如果世界本源，真的能把人送到那个宇宙去，也许，也许还可以回到家乡？毕竟，那里有他真正的亲生父母，两个为了他，辛苦奔波了二十多年的老人，到头来不但没有享受到福分，还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去？不知道渐渐老去的他们，晚年该怎么度过？

以前不想去思考的东西，在听到熟悉世界的这一刻，都一一涌了上来，心中充斥着淡淡的担忧和哀伤，眼前仿佛又看到死去那一瞬间，父母那映入他脑海深处，擦不去抹不掉的绝望脸庞。

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下来，亚戈挥挥手，打断了爱葛莎的诉说，吩咐道：“把她带下去吧，让她去照顾伊妮德，暂时不要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我很可能会忍不住，带着她闯到王廷，想尽办法也要去翡翠梦境看一看。”亚戈有些自嘲的想道，理智明明已经否定的事情，感性却一直不愿意接受事实，什么时候，自己也学会了优柔寡断，自相矛盾，居然还懦弱的去逃避？

感情这东西，究竟是好是坏？

银绿色交杂的眼眸，一道寒光闪过，仿佛快速斩断绳索乱麻的刀刃，锋利无比……<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