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得不杀的人(2 / 2)

阿飞看白发学者看的入迷,也伸过头看了几眼,有很多字,没什么图画。

“哎,”阿飞的声调突然低了,“你是不是很博学啊。”

白发学者此时留意到了坐在一旁的阿飞,开始吃饭,把书放在桌角边吃边看。

“是呀,我是很博学。”

阿飞问:“你识字很多吗?”

白发学者边吃边看,边说:“是呀,我确实识字很多。”

阿飞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看书呢,我的识文断字厉害一些的朋友都从来不看书。”

白发学者说:“对呀,我也很久没看过书了。”

阿飞说:“你现在看的难道不是书吗?”

白发学者嫌弃的摇了摇头,“哎,这怎么能算书呢,可别糟践书了,可别糟践。不过是市井上流行的神鬼故事,实际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阿飞说:“那你为什么要看呢?”

白发学者不假思索地说:“好看呀,确实好看。”他嘴里的饭没停,手上频繁翻动的书页也没停。

白发学者这个时候突然说道,放下碗筷,手脚也不禁手舞足蹈起来:“他这写的太奇妙了,你知不知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想不到一个人的故事能写成这样,奇峰转合,重峦叠嶂,惊险无比,天马行空,一个人竟然可以逆转乾坤,在无尽的……这个……,那个……”

“你懂不懂啊?”

阿飞摇摇头说:“不懂。”

白发学者手脚并用,声情并茂的想要向阿飞讲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但是看到阿飞无动于衷,无法理解的神情,顿时失去了兴趣,继续做下吃饭。

学者又看了两页,让小二添了一碗饭。

小二略带嫌弃的说:“那么大的年纪还吃那么多,不怕肠胃不好!”

学者笑嘻嘻地说:“再来一碗,再来一碗。”

过了一会,学者对着阿飞说:“你想看书吗?”

阿飞说:“那倒不是,我就想知道钟馗是谁。”

学者略微摇头,略带嫌弃的神情,意味深长的说:“年纪轻轻的多看看书,天天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

说着学者从袋子里面翻出来了一,递给阿飞。

阿飞说:“我今年三十七了,老头。”

学者说:“这不挺年轻的嘛,你看看,来看看,来看看。”

说着他又把这往阿飞的手里送。

阿飞极不情愿的接过这,感觉很不舒服,老头看的书还有几张图,这且连一张图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藏的私货,把最差的给自己。

阿飞随手翻了翻,无语,说:“这怎么连一张图也没有了,我不怎么识字呀!”

说着就要把这扔了,老头连忙阻止,着急说:“别别别,小兄弟,看你也是有缘的人,要不然这不轻易送,好东西,我自己写的,一辈子的经验智慧都在里面了,好好看,写的很有水平,你看看这第一句话,啧啧啧,大有裨益。”

阿飞疑惑问:“……,屁益?”

学者一脸死灰样,不住摇头自言自语道:“孽缘,孽缘……”

阿飞半信半疑翻开第一页,念道第一句,“学而……,学而,……不……”

学者慢条斯理得补充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孔子《论语》中某人认为最好的一句,啧,好呀。”

学者情不自禁的背诵起论语中的章节,“子曰……”

阿飞插嘴道:“有什么用,我又看不懂,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

学者说:“可以学嘛,吕蒙士别三日,也当刮目相看。”

阿飞问:“你们读书人读书真有用吗?”

学者说:“有用呀,怎么可能没用,读书人就指着这玩意吃饭呢,书中黄金屋,古人不说假话,满腹经纶是仕途的敲门砖。”

学者咽完了一口饭,凝重的说:“其实现在已经少有人看重这书里面真的东西,都拿外面的壳子糊弄人,很多人只是看,却也怎么都不会懂,这里面有摄人心魄的魅力,厚重的底蕴,还有一种力量,他不独属于文人,只不过被文人拿出来写在纸上,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具有,更准确的来说,他的根系已经植入了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血脉之中,他只属于我们,很难被别人理解,更无法被占有。”

阿飞问:“我也有吗?”

学者直接说:“你也有,只要是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会用。”

阿飞问:“那是什么,是知识吗?”

学者略微的摇了摇头,说:“怎么会是知识呢,不对,他是活的。”

学者说着,掏出一张票给阿飞,“我每隔俩天就会到梅江书院讲书,你后天可以去看看,我好好和你讲。”

良久,学者饭菜已经撤了,他尚在原本的位置上喝热茶,阿飞依旧坐在他旁边,这个时候阿飞不住的上下打量这个老头,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脸色也冷峻的吓人。

这个时候他觉得十分的饥饿,从昨天晚上开始,阿飞就没有吃饭,现在中午过了饭时,他依旧没有吃饭的意思。

他曾经尝试过连续五天六夜都没有吃一顿饭,只是用茶水,雪水来维系自己的生命,当时他是为了杀一个人,杀一个不得不杀的人。

而什么样的人才是不得不杀的人呢?

这个人说不定和你无冤无仇,甚至还相聊甚欢,但是为了促成一件事,你就不得不狠下心去这样的事,因为你知道,越过了这一道河流,你的人生就会有很大的不同,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那你肯不肯做,愿不愿意去做呢?

阿飞不能休息,因为他的对手也没有休息,最后他在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地里蹲守了两天,才得以杀死了自己对手,傍晚的时候才吃上一餐饱饭,也是这一战之后,阿飞这个名字才开始被人重视,开始变得夺目耀眼。

至此以后,阿飞每要杀一个人,自接下命令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去吃饭,直到他结束了自己的任务。

这很残酷,因为杀人本身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阿飞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一片薄薄的铁片,不过婴儿掌心大小,而切口如同剑刃一样锋利。

他把铁片放在桌上,因为他已经觉得自己的手开始有些不稳,这不是个好兆头,他只有第一次杀人时才有过这种情况,也许今天不是个杀人的好日子,那哪一天会适合去杀人呢?

学者突然问:“你是做什么的。”

说实话,阿飞险些被吓了一跳。

阿飞说:“我……,我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

“特别在哪里呢?”

阿飞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其实我并不想做的,只不过他的回报令我无法拒绝,我曾经渴求不过每天得住宿和两餐,只不过随着见识和回报的增多,我就知道我还可以得到更多。”

“我知道这样的事,我不会永远做下去,只不过我现在不知道我接下来应该去做什么,而且我现在也真的需要它来为自己做一些积攒,信心经验的积攒,财富的积攒。”

学者这个时候略带微笑的说:“哎,难免嘛,这个……”

他永远都说不出来下一句话,因为他的喉咙已经被割破,他的身体不能晃动,因为阿飞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了。

学者的死不会没有痛苦,因为死亡的刹那就已经足以令一个人思考,去思考自己的生命。

阿飞离开饭馆的时候,饭馆里才开始骚乱,他把学者给的东西随手丢弃,而他的心却开始定了下来,因为他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餐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