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京跤队的训练馆里,二十几个京跤队的学员,已经各自开始了早训前的热身练习,唯独陈力泉还独自坐在一边,用布卖力地擦拭着训练用的皮人。
至今为止,陈力泉来玄武体校受训已经两个月了,为这件事,他的妈妈和玉爷都感到异常的高兴,完全可以说,当初他们是带着一种毫无条件的信任,迫不及待把他交给许教练的。
而陈力泉自己,却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正式的体校生,也是来到这里之后他才明白,这不仅意味着他从现在起,每月开始享有两块五的训练补贴、毕业之后会有一张中专学历,也意味着他今后几乎板上定钉,会成为一名专业队的摔跤运动员。
陈力泉其实心里清楚,这件事应该感谢“错腿冯”和马教练,是他们牵线搭桥把他推荐给许教练的,给了他一个如此光明远大的前程。
而且把他招进来的许教练对他也挺好,不但亲自给他安排好了食宿,帮他领了队衣、队服,就连每天的训练科目也是许教练亲自来教导陪练,甚至还许诺他明年初就让他去打正式比赛,说什么只要他听话好好训练,保证三年之内就让他成为全市的摔跤冠军。
可说实话,对这件足以让别的孩子乐得发疯的事儿,他自己却并不开心。
因为体校是全日制封闭式管理,连星期日外出也要向教练请假,这不仅意味着他必须要离开对他师恩深重,教导了他五年的玉爷,也不得不与从小就与他朝夕相处的洪衍武就此分别。
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的发小洪衍武不仅受了伤,而且还似乎对他有什么误会,“出师考”那天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要不弄清楚其中的误会所在,要不亲眼看着洪衍武痊愈,他在哪儿也待不踏实。
所以想当初玉爷、许教练和马教练一起去他家找他妈妈商量时,他自己的回答却是“我不愿意去,除非小武也能一起去。”
这让在场的所有的大人都大吃一惊,都不理解他怎么能这么傻,甘愿放弃能当冠军的机会。
结果他的妈妈落了泪,他的师父玉爷阴了脸,马教练和许教练则一起以伯乐的姿态和他说话,反反复复大作他的思想工作。
他们先解释说洪衍武的家庭成分太“高”,根本没有去体校的资格,接着又说他应该要有“为国争光、勇于进取”的觉悟,不能以私心对待组织的培养。
于是他再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便只有听从大人们的安排,这才让此事有了个表面上“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他自己知道,要是能有选择的余地,他宁可还待在玉爷的小院儿里,帮着玉爷洗衣服做饭、照顾受伤的洪衍武。
他宁可陪着这个唯一的好朋友,一起吃臭豆腐、烤窝头片和炒黄豆,每天晚上躺在被窝里翻小人儿书,或是聊闲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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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对于玄武体校的生活,其实陈力泉也是真的感到极度不适应,觉得很难融入这个集体。
这一方面,是因为传承和门派有别。
由于陈力泉是玉爷用“小锅饭”教出来的徒弟,在练功的方式和理念上,天生就与体校生们格格不入。
比如说陈力泉每日坚持不懈的“二五更功夫”,就与宿舍的21:30——6:30的熄灯睡觉时间严重冲突,同宿舍的队员个个对他有意见,认为他早起晚睡的习惯,影响大家休息。
而陈力泉每天早晨的数公里长跑,则被大家当成了一种“冒傻气”的行径,因为队里只有惩罚队员才罚长跑。
另外,由于队里没有石锁,陈力泉只好用抛杠铃来做替代练习,不料却又被人说成是他有意损坏训练器材。
特别是看到陈力泉练“排打功”后,大家更是把他当成了一个“缺心眼”的人,还以为他喜欢没事儿自虐,就连许教练也认为这门功夫一点也不科学,希望他能停止练习,免得造成意外,残害了身体。
总之,队里所有人都对陈力泉不理解,他也毫无办法去得到他们的认可。
可其实在他看来,全队的人包括教练,都太自以为是了,他们虽然看不起玉爷教他的东西,但事实证明,玉爷教他的东西要远比体校教的实用的多。
大概也恰恰正是因为这些人对玉爷的练法有偏见,他们的基本功才会这么差劲,稍微磕碰下就能受伤,这要是用句洪衍武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不扛揍”。
而另一方面的出现问题,则是在人际关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