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衍武的对象都不知道她是谁,人家又没做错什么,她这么突兀的找上门去算怎么回事呢?难道见了面,她还真的能把责任怪到人家的头上吗?她能怪人家什么?
而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带着恶感去揣测。
洪衍武才多大呀,怎么就会认识这么一个比他大的女人,而且这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呢?他们认识的时间一定不长,难道说是这个女人勾引他的?是不是她着急,故意催着逼迫他的?
还有一种心理那就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她真的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自己和她的差距又在哪里。怎么洪衍武就会喜欢这个女人呢?难道就因为他们先认识的吗?要是没有这个女的,洪衍武又会不会对自己萌生好感呢?
最后就是出于对未知的心虚和恐惧。
那个女人凶不凶啊?她家里人凶不凶?自己非要去,会不会被拒之门外?又会不会让洪衍武很为难、很困扰?他们之间会因为自己吵架吗?真吵起来她又该怎么办?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终止这一荒唐的行为呢?
就这样,一路沉浸在这种让人心神不宁心情里。叶璇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栖凤楼胡同”。
然后她又有些提心吊胆地从自行车下来,继而相当紧张地跟着洪衍武进入到小院。
但事实上,她路上所有的担心全是没必要的。
因为这次会面,她受到的招待不但是周到备至的。而且才见面没多久,她自己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糖心儿”。
没有冷漠,没有猜疑,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出来迎接的“糖心儿”仅仅一个愣神,在洪衍武为彼此介绍时,听他说了一句,“这是跟我学跳水的叶璇,我跟你说过的。”她就展颜一笑,和气地把叶璇让到了屋里。然后端茶倒水拿汽水、零食,一通殷勤忙和。
这让叶璇还没完全看清眼前这个美人,就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家常的、平淡的亲切和随和。
同时这也从侧面让她更相信了洪衍武。人家确实对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否则,是不会跟自己对象提及她的。
屋里的景象也是大大出乎叶璇的意外,不但没有丝毫寒酸,甚至还很阔气。
沙发和桌子上都铺着花布,西式家具透着油光。墙上有挂钟,茶壶茶碗格外精致。有电视、有冰箱、有电风扇、有四喇叭的录音机……
东西归置得很是地方,摆设安置得也很到位。处处被收拾得一尘不染,擦抹得亮晶晶的。这足见这里的主人是个很能操持家务的人。
而等到三个人落座之后,叶璇才有机会仔仔细细打量“糖心儿”的外貌。
但仅仅是几眼过后,就让她消失了原本对自己容貌的自负,和与之比较一番的勇气。
她的眼前是个真正的大美人。
甜美的五官,飘逸的黑发。衣服合体秀雅,款式颜色脱俗。手足精致纤柔,身材也好得出奇,她那高耸的胸口甚至让她心生嫉妒。
她还注意到“糖心儿”的耳朵上带着两个小小的珍珠耳钉儿。那是超越时代和社会氛围的精致装饰,恰如其分地衬托出主人宛如白瓷的肌肤。
虽然她知道“糖心儿”要比洪衍武大几岁,可她也根本生不出年龄上的优势感。对方全身上下呈现出的是一种成熟并带有强烈女人味的艳丽风韵。完全碾压少女的青涩和娇嫩。
过去她看到书上有个专门用来形容美丽女人的词儿叫“尤物”,她其实一直没有具体的概念,但现在,她有了。
她跟着又不觉联想到自己的外号,她是“上将”,那么如果按照“总后大院”那帮男孩子的标准给唐昕打分呢?恐怕真的只能评为“元帅”了。
说实话,这样的女人,别说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连她都似乎抗拒不了,看得久了也不知不觉入了迷。
甚至她还喜欢“糖心儿”身上的香味,那不知是什么味道,既不是香胰子也不是“双妹”花露水味儿,却相当的清新、淡雅,让人精神放松,身心愉悦。
当然,不足也是有的。那就是“糖心儿”染红的手指甲和佩戴的珠宝,统统都属于资产阶级的坏习气。
可偏偏她无法产生唾弃感,还暗自心生羡慕。
她也很想染红自己的手指甲,也想有机会戴上这种贵重的珠宝饰品。甚至还有点为自己头上那一贯喜欢的丝绸发带而感到脸红。
相比之下,她这种装饰太稚嫩了。
总而言之,她很难不心生效仿的冲动,也很容易就理解了洪衍武,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早就想结婚。她要是男人也会急不可耐地想要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