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加上朱震凡和段刚他们俩,餐厅开业的时候,也就有了四个中层干部。
按洪衍武的设想,到时候让一个人上“两头班儿”,专门负责三个包间的顾客。
另外一个人上早班负责大堂散客的早点和午餐。
再有一个人上晚班负责大堂散客的晚餐和夜宵。
最后一个流动岗,负责轮换休息的。
这样,无论职工还是管理者,餐厅几乎都能做到专人专岗,面面俱到了。
要说洪衍武琢磨得还真是挺不错的
可世界上就没有完美无缺的。
到了到了,就因为时代的特性,他一个疏忽,还是碰到了一个棘手难题。
敢情厕所的专职保洁员找不着啊。
虽然为了方便顾客,早在设计之初,他就按照当今的标准,给餐厅安置了厕所和洗手池。
但真到需要人值岗了,他却发现这活儿谁也不爱干。
还别说利诱了,威逼都没戏。
尽管这帮“音乐茶座”招来的小伙子,都是合同工。
可他们面对加薪的许诺高昂着头,面对辞退的威胁宁折不弯。
为什么?
除了脏臭以外,关键是丢人啊。
谁都怕干上这个,回头一说工作是看厕所的,找不着对象。
这年头就这样,特讲究工作性质。
殡葬业挣不挣钱?没人去。
所以说,看起来好像除了让经理带头强制轮换值日。
每个月每人都得顶上一天,就没什么能解决的有效办法了。
可问题是这样一来,不仅对职工情绪不利,这帮小子也真敢给你掉链子,瞎凑合。
万一这厕所要是卫生不达标,味儿了吧唧,那还有什么必要啊?
就为这个,洪衍武可是束手无策,相当为难。
幸运的是,多亏农民兄弟们进城了。
洪衍武最后总算寻摸到了两个弹棉花的老实人,来顶了这差事。
这下好,餐厅的人全都踏实了。
否则,内部团结能否保持稳定,还真是个问题呢。
不过说实话,其实对两个弹棉花的来说,他们也挺合适的。
因为餐厅的厕所跟他们想象中可完全不一样。
都是白瓷砖的墙,马赛克的地,陶瓷池子、陶瓷坑。
洪衍武又提供了充分的洗涤产品和工具,还专门带他们去“建国饭店”溜达了一趟。
给他们制定的打扫标准就是跟五星级一样,要一尘不染,不许有味。
反过来说,他们弹棉花的活儿辛苦不说,反倒埋汰。
因为弄那个,成天都是黏糊糊的。
鼻子里,眼睛里,嘴里全是棉花绒子。
甚至到老了气管都不好,就因为棉花吸肚里去了。
再说,他们从贫苦之地来京城,是为了挣钱的,压根住不起旅馆啊。
这年头也不好租房。
为了省钱,那都得露宿街头,几乎形同乞丐,那脏不脏啊?
要来干这个呢,俩人睡在餐厅里,还有工作服穿。
一日三餐随便吃,能洗衣服,能洗澡。
洪衍武也没克扣他们,甚至就为了给所有人看看。
连看厕所,带晚上给餐厅守夜,他竟然给每人开了八十块钱高薪。
对两个弹棉花的来说,这真是美差一份啊。
一算账,春节回去,每人能带回去三百块。能不乐意吗?
打心里说,他们倒是觉得京城人有毛病呢。
咋地?这噶银,地上见钱都不叽道捡哪。
揍干这点活,一月能挣出半头猪还不乐意?
也不埋汰啊?这不傻狍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