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拂。
张四海的小客艇在诺大的海面上如同一粒漂浮的沙。
时候已经将要入夜,被霞光烧成红色的天幕倒映在海面上,摇曳出鲜红的倒影。
这如血残阳下勾勒出的轮廓,正是这条小艇的目的地,血港。
正是顺风,顺利的话,他们只需要两天不到的功夫就能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到时,那远处如米粒般的剪影,就会放大成堪为一国的万港。
距离实在是很奇妙的东西。
一袭白衣的池韩阳正站在艇前,望着海浪的白沫消弭又涌起,似是正在沉思。
同样站在船头的张四海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扫过去几眼,不知道这位神通广大,年纪轻轻就成了朝廷命官的白衣少侠,此时又在思索何种要事?
然而这只不过是初号机待机罢了。
毛茸茸与兔子腿同样在甲板之上走来走去——这是字面意义上的走来走去,艇上的客房并不能算作怡红楼房间那样的复活点,事件持续时间当中,玩家离线便只能托管,基本称不上有什么战斗力。
正因这种情况下异人实力大减,所以一般情况下,并不能常见离线的异人四处晃荡,多半都是找了能复活的安全之处暂歇。BiquPai.CoM
池韩阳眼中倒映着的夕阳正要散去最后一抹火红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动了动,整个人的表情变得生动、随性起来。
“啊,大海——”
成日呆在宫中的韩东文,自然被这上号后第一眼看到的绝景震撼到了,打算吟诗一首。
他停顿了片刻,连旁边的张四海也忍不住侧目看了看他。
可惜韩东文搜刮了半天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才发现太书阁的补习班堪称功利,文化上的事还真没有教授过他什么。
“真大啊。”
他只能小声感叹一下,回头望见了张四海:
“四海,咱们什么时候能到血港?”
张四海立刻答道:“明天,风好的话明天中午,风要是差一些,明天黄昏左右。”
韩东文点了点头,又问:“陆仁呢?”
张四海没说话,只抬手指了指去往下层的楼梯,关押陆仁的舱房就在那里。
对于“逮捕”陆仁这件事情,他心中始终还有些不是滋味。
韩东文抬腿朝着楼梯边走去,侧目看了一眼毛茸茸和兔子腿,知道他们是离线状态,也并没有上去说话的打算。
他觉得有些奇怪。
毛茸茸兔子腿下线,张四海在开船,那按照自己给初号机的命令,这时候的初号机应当是在看守陆仁,为何自己上号却是在甲板上呢?
这个问题在韩东文下楼梯转过转角后便有了答桉。
关押着陆仁的舱房门口,两个人正环抱双臂靠墙站立着,瞧见韩东文前来,便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了他。
是罗伯特与许大蒜。
“你怎么……”
韩东文几乎下意识地要问许大蒜为何还没有离线,仍旧在游戏当中,差点问出口来时才想到改口。
“你怎么不去找把椅子?”
许大蒜耸了耸肩:“无妨,你这不就下来换班了?”
干主播的就是不一样。
韩东文在心里感慨一句,顺势也靠到了墙上:
“你手下的那些弟兄,能准时赶到吗?”
许大蒜没有说话,点头。
“罗伯特神父,你在这里守了很长时间,是否需要休息?”
韩东文望着罗伯特,在他本人还在宫中与澹台复对话的不久之前,初号机已经用自己同天鹰城怡红楼姑娘锻炼出来的智能,姑且生硬地同罗伯特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我很好,感谢你的关心。”
罗伯特叹了口气,望向身后紧闭的门:“陆把我从牢房里救出来了,我……”
“他违法把你从牢里救出来了。”韩东文在违法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本来就能出来,你是大公邸原本安排进入泗蒙解决原大主教卧底的唱诗班成员,如果你等候命令按部就班,本该在今早入关,还有着贵宾的待遇。”
他上前一步,望着罗伯特错愕的眼神。
他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自从那天念出罗伯特同僚的名字逼他上船起,罗伯特就一直有一个疑问堵在喉头不吐不快。
这位池少侠是如何掌握这等机密的?
现在他的问题已经被解答了一半,既然池少侠是泗蒙的朝廷命官,掌握机密情报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此刻他眼中的错愕,是被识破的惊讶。
“你为什么先到泗蒙来?”
韩东文与罗伯特四目相对,连半点想要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蒂尔达对灰尽圣诗班有着十足的信任,如果有问题,应当也是罗伯特自己的问题,而非整个灰尽圣诗班。
但偏偏罗伯特既从“河神”手里救了船上的乘客,又没有在海州暴力拒捕或者越狱。
他的行动准则,应当是以低调为最优先的。
韩东文有信心确定,这个问题他一定不会想回答。
而问不出答桉的问题,哪里有遮掩的必要。
果不其然,罗伯特抬眼望着韩东文的双目,腮帮子动了动,想是已经咬紧了牙齿。
“行,我可以不问。”
韩东文忽然一笑,双手摊开:“朝廷百官,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我国安司来管,最起码你们灰尽圣诗班不是。”
“啊?”
罗伯特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