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七 金口千军搬山易 袖刀翻入红掌中(5)(1 / 2)

 江陵城东郭,亥时三刻,风紧。

此处民房众多,却不甚光鲜,间或有茅草屋夹杂其中,显得拥挤而又杂乱无章,街道狭窄,街面狼藉,坑坑洼洼,无家可归的夜犬在垃圾堆前东嗅西嗅,或有积水处,散发出缕缕恶臭。

有黑衣人自远处来,疾步如飞,身影时隐时现,不时即到了一座此处罕见的光鲜宅院前。此人在门前停下身形,并未敲门,而已有人从门房行出,前来接应。两人耳语两句,赶路者就被门子领进院子,行色匆匆。

二进院子正屋,亮着灯,灯光从门窗透出,依稀可见院中黑衣护卫密布,将此处守卫的密不透风。赶路者在院中停留片刻,就被传唤进屋。

屋中空间颇大,人却不多,除却进门处两名精悍护卫,便只有两名儒士装扮的男子。那两人三四十岁的模样,一坐一立,坐者气质较为文弱,立者负手看向窗外,身姿挺拔,气质硬朗。

两人今日方至此地,前者宋齐丘,后者徐知诰。

进门的黑衣男子,说完要说的话,即刻退了出去。

宋齐丘抚须道了一句:军情处动手好快。

徐知诰在窗前回过身来,却没有挪动脚步,子嵩放心,林司首应付得来。

齐丘倒不虞军情处能发现什么,只是李从璟动手如此着急,杀心似乎重了些。宋齐丘沉吟道。

徐知诰笑得不以为意,李从璟杀气重又如何待过了今晚,万事皆成定局,彼时再回首来看,此时发生的事,不过是过眼云烟,便纵杀机四起,又算得了什么。

宋齐丘在确认各方面都没有遗漏后,微笑颔首道:他日观今日,一如今日观昨日,世事沉浮,沧海桑田,夕阳依旧好,清风仍可吟,当浮一大白。

子嵩纵酒高歌之姿,我可是许久未曾见过了。此时明月虽好,然则举杯邀明月,不若纵酒对朝霞。待明日日出,你我携手入城,再对饮不迟。徐知诰也知道,此时不是得意之时,需得到了明日,一切尘埃落定,才好举杯相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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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谈话间,与高季兴面谈机宜的使者遣了人过来,向徐知诰说明最新情况。

高季兴已下定决心,今夜对李从璟动手宋齐丘性子缜密,跟来报信的人再三确认。

的确如此。卑职跟着高季兴派往军营传令的人,亲眼看到他进了军营,这才赶来向徐相禀明此事。依卑职之见,不消多久,江陵驻军便会兵围驿馆,将李从璟拿下。报信者据实说道。

让来人退下后,宋齐丘捻须对徐知诰道:与高季兴往来数月,谈判许久,而今高季兴终于下定决心反唐,此间尘埃落定,终不枉我等多日心血,也不枉正伦你亲自来走一遭。

徐知诰字正伦,按理说宋齐丘没有资格称呼徐知诰的字,但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宋齐丘为人又向来不拘小节,彼此相交不以主臣,而是平辈论交,这也跟吴国风气有关。

尘埃落定徐知诰轻笑一声,高季兴连我都还未见,若是如此轻易尘埃落定,我这一趟来与不来,又有何区别

正伦的意思是,高季兴在敷衍你我宋齐丘微微皱眉。

徐知诰回到小案后坐下,缓缓道:高季兴乃贪鄙反复之辈,要他言符其实,实在是难上加难。再则,杀李从璟可是大事,高季兴焉能不考虑后果子嵩,你当高季兴投我吴国,是义无反顾

高季兴自然会有他自己的算盘,与我吴国想通,料来不过是想借我吴国之力,行自立之实罢了。这其中的关节,宋齐丘当然看的非常明白。

这便是了。徐知诰道,高季兴既是为自立,自然不愿得罪李嗣源太狠,杀李从璟是与李嗣源结死仇之事,他岂能为之依我看,今夜他若果真调兵,最多不过护送李从璟离开江陵罢了。

宋齐丘冷哼一声,高季兴若不与李嗣源彻底决裂,李嗣源若不花大力气逼他,让他走投无路,他焉能心甘情愿做吴国之臣驱逐李从璟出江陵这可不是你我想看到的。

徐知诰饮一口茶水,笑意莫测,既然高季兴下不了杀李从璟的决心,你我来帮他做就是了

听闻这话,宋齐丘跟着笑起来:江陵驻军将领,已被青衣衙门买通,缺的就是高季兴的调遣之令,如今虎符既出,军队得以出营,那李从璟今夜,注定要客死异乡

徐知诰朝宋齐丘举杯示意,子嵩,棋子纷落,局布已成,如今收官,你我静候结果便是。

驿馆,亥时下三刻。

李从璟正与莫离对弈,彼此落子如飞,桑维翰在一旁观战。

夜风拂窗,冷气敲门,有人推门而入。

桃夭夭进门来,看见三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忙碌半夜调度军情处各方行动,如今满头大汗的佳人,顿时不太乐意,嘲讽道:江陵内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你等身在风暴中心,倒是悠闲得很

李从璟放下手中棋子,转身面对桃夭夭,正经笑道:江陵再如何乱,最不济我等抬脚离开便是,有君子都护卫,至少性命无虞,如此便无需太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