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八 千军万马竞南下 三尺之舌窃尔城(4)(1 / 2)

 第二更。

李从璟打量高季兴,眼神玩味。高季兴如此做派,不知是该赞其悟性,还是该骂其心贪。如今他身为俘虏,乃是戴罪之身,生死尚未可知,得对昔日权位惦念到何处地步,才会被宋齐丘言语挑拨一番,就真来与李从璟谈条件

高季兴开口便是夔归两州,没有先以一州作为试探,倒可见其有几分心诚。李从璟有心打趣他两句,便一本正经道:要孤从江陵撤军并不难,只不过南平王暗通杨吴,私自发兵忠万,乃是谋反之罪,却得随孤一道回洛阳。

高季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面露痛苦之色,似是经历一番挣扎,这才道:小王谋取峡归夔等州,确乎不应该,小王愿意上表朝廷,日后必不再对荆州之外的州县有非分之想,还望秦王明察

这却是以为李从璟嫌他给的条件不够,因而主动让步了。

让荆南回到郭崇韬伐蜀前的格局,这是高季兴心中预设的底线。

面对神色严肃认真的高季兴,李从璟啼笑皆非,调笑道:南平王,依孤之意,你该削去爵位,去除品阶官职,自负双手,徒步洛阳,白衣请罪,如此或可保有一条性命。若有他念,皆是妄想。

秦王,你休要欺人太甚被如此羞辱,高季兴坐不住了,至今未曾歇息的双目,在此时变得通红,如同发狂的野兽,盯着李从璟,王爵高某可以不要,品阶官职可以下降,但荆州高某寸土不让,秦王不要太过逼迫,否则你我皆无好处

高季兴的愤怒,让李从璟哑然失笑,他在高季兴面前蹲下来,摇了摇头,无奈且同情的道:高季兴啊高季兴,你还真是不知所谓,难道你至今仍未醒悟,你在荆南的所作所为,任何一条,都足够诛灭九族了孤此来,难道是与你谈条件的孤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自你胆敢不遵诏令那一刻起,荆州也好,你的项上人头也罢,都已不属于你了,而今,孤不过是替朝廷来取走罢了

说罢,轻描淡写挥了挥手,带下去。又吩咐来提走高季兴的甲士:自此刻起,此人不再是南平王,也再无官身,只是一介囚犯,不必再替他传话了。

甲士应诺,高季则兴目瞪口呆,被带走时仍旧满脸不可置信,他还无法接受,他已从万人之上的堂堂藩王,变成了一介白身,不,是连普通百姓都不如的囚犯。而这,对那个下令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殿下雷霆手段,仆敬佩不已。桑维翰赞叹道。

摆了摆手,李从璟淡淡道:叛国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桑维翰神色一凛,肃然点头。

莫离等人退下后,李从璟摊开荆南舆图,开始琢磨战局。

若是有百战军在手,形势哪有这般难以处理,无论是荆南军还是吴国水师,反手间都能灭之,区区夔归峡荆四州,百战军便是一座座城攻打过去,也用不了多少时日。

然而如今的李从璟,却已不再单纯是百战军主帅,他更是大唐秦王,从某种程度上说,大唐整座江山都在他手里,总不能离了百战军,他便不会征战,不能决胜沙场了吧

江陵城,南平王府。

高从诲与梁震相对而立,前者神色忧急,后者手臂上缠着绷带,挂在脖子后面,模样颇为狼狈却是昨日围驿馆时,让君子都留下的创伤。

高从诲对梁震道:如今父王身陷敌手,虽无噩耗传出,却也危在旦夕,从诲连遣数波使者求见秦王,却都被挡在营外,连营门都不得入。如何救父王,还请司空教我

高从诲,虽有世子之名,却并非嫡出,而是因其是长子。其母张氏为妾,身份并不显赫,高从诲能成为世子,有几分幸运。

说起高从诲的幸运,倒颇有典故。高季兴年轻时,也是沙场宿将,多有征战,而其每逢外出征战,都喜欢带张氏随军。

某次高从诲军败,带张氏逃窜,待到夜里,误入深涧。当时张氏已怀了高从诲,挺着大肚子,难免行动不便。逃跑途中,因张氏拖累了脚程,高季兴便想把张氏杀了,好快些赶路。但又有些不忍心,左思右想,终生一计。

张氏熟睡之处,是个土檐,高季兴便把土檐挖了,想让崩土把张氏压死。高季兴挖了土檐,抬脚就走,背后传来惊呼声土塌声时,高季兴也没回头看。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没奔出多远,张氏竟然完好无损的追了上来。

高季兴固然惊讶于张氏的安然无恙,但让他更惊讶的,还是张氏接下来的话,张氏道:妾适梦大山崩而压妾身,有神人披金甲执戈以手托之,遂免。高季兴惊异之余,陷入沉思,他看了看张氏的肚子,觉得张氏必生贵子,故而就没再抛弃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