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 唐军之北来(1 / 2)

 府邸的护院没一个是斯文人,虽然耶律敏时常教导他们要含蓄内敛,但明显先前耶律敏在下达指令时,绝对没有让他们做斯文人的意思,所以韩延徽在被他们从府门丢出去的时候,被抛得老高,然后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跟沙包一样,听着都叫人心疼。

韩延徽哎哟哎呀叫个不停,一双手捂了腰又去捂肩,奈何身上的伤口太多,钻心的疼痛无处不在,怎么也捂不过来,也不知是给疼的还是给委屈的,韩延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野蛮野蛮蛮不讲理啊

好在跟随韩延徽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很快就有人跑过来扶起他,一行人七手八脚将韩延徽塞进马车里,其间不免有人碰到他身上的伤口,韩延徽叫的真叫一个凄惨。

在韩延徽被装上车拖走的时候,耶律敏还在设厅中没有离去,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会儿呆,任由明月行空。

行刺之事是耶律倍主使,这事耶律敏的确早就知道了,那日她归府路上遇到李从璟,又被李从璟拉走,之后便被李从璟告知了这个所谓真相。李从璟虽然没有证据,却将整件事分析得很透彻,最终的结论是,唯有行刺是由耶律倍策划,所有的疑点才能解释得通。

当然,其中的某些细节,李从璟那时还无从得知,比如具体安排这件事的是韩延徽,又比如刺客为何势要置耶律敏于死地。

因为知晓行刺之事的真相,所以耶律敏这些时日以来,为日后与耶律德光联手主政契丹,已经暗中做了许多准备。

韩延徽在耶律敏面前的嚣张无礼,就如跳梁小丑一般滑稽。

由死守西楼,转变为打开西楼城门,对耶律敏而言,她不是去投靠耶律德光,而是去与耶律德光联手,日后她也不是在对方手下仰人鼻息,而是与人共同把持契丹权柄。

只不过名义上,仍旧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宰相。

自打耶律倍登基以来,耶律敏做了数年宰相,在契丹国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自然有自己的班底,也有自己非同一般的势力集团。日后她或许不能与耶律德光平分契丹权力,但要把持一部分大权,与耶律德光共治契丹,并非戏言。

更何况,耶律敏还有李从璟的支持。

有李从璟支持,就是有大唐帝国的支持。

此间细状,耶律敏早有打算,只是在被韩延徽当面告知印证了行刺之事的来龙去脉时,还是禁不住心下神伤愤怒,一时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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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设厅离开的时候,耶律敏这才想起,今日因为韩延徽来访的缘故,她竟是还没来得及询问卢龙军北上的情况这件事她本是每日都要问的,而且是回府之后的第一件要事。

月在树梢明,抬头的时候,耶律敏脚步微顿。清辉洒在她脸上,有些冷,一缕青丝被吹到额前,飘忽不定。月色难言,心头的有些滋味,却是连想起都叫人难以消受。

也不知今日战况如何。耶律敏悄悄叹息,仪坤州城防的情况,她自然很清楚,那本不是十万以下的兵马能够撼动的所在,所以此刻她心头有些乱,心跳的也愈发没有规律了,脚下一个不小心,竟是在石板边缘踩空,扭到了脚筋。

身后的侍女们慌了手脚,连忙上来搀扶。耶律敏任由侍女们摆布着身子,微微蹙眉,在心里想着:耶律黑格是个心狠手辣的,其人也颇为狡猾,有急智,在军事上更是堪称国之天才,耶律倍将他放在仪坤州,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抱有莫大期望,那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况且驻守仪坤州的兵马,都是国之精锐他,能应付得来吗

只怕苦战在所难免。

侍女们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耶律敏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眼前的侍女们脸色焦急,手忙脚乱的,灯笼的光恍恍惚惚,扰乱了月色。耶律敏仿佛看到了仪坤州城外两军交战的情景那个披甲持槊策马横冲的身影,在阳光下分外耀眼,所向披靡。

被扶着坐上木撵的时候,耶律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侍女们还以为宰相大人是赞许她们处置得当,一个个莫不大松了口气。

是了,他从来都没输过的,这回也一定能赢。耶律敏想起曾见他率领万千甲士,跃马驰骋的场景,嘴角的笑意又浓了些。

耶律敏在木撵上又抬起头,心里面对明月说道:便是战事艰辛些,最后他也一定会赢,我又何必担心呢

宰相大人,仪坤军报

刚到院子,就有人疾步来报,耶律敏正被扶着走下木撵,看见来人的神色,她身子微微晃了晃,差些没站稳。

报信者满头大汗,神色惶急。

耶律敏双手握紧了衣角,心头猛地跳个不停,只是一个刹那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他这回真的遭逢未有之战败,不得不引军退回,她一定会紧随其后跟过去。

去家舍国,只追一人。

四年前她做了一个不能说错误的决定,这些年却没少为此失悔,这回她下定决心,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作为这个天下最接近顶峰那群人,耶律敏很清楚他眼下的处境,两川生乱朝廷异变边镐北上他这回若是在北境失败,引得卢龙军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那么卢龙军将不复能制衡草原,如此草原与幽州,将强弱易势攻守易行,他之前出镇幽州所做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