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军营,见百战军果然开始攻上山来,郭廷谓喜上眉梢,“唐军入瓮矣!”
他先前还有些担心,若是唐军不来攻营,只在山下列阵,怕是还有些麻烦。。:。
刘信则是脸‘色’微寒,“唐军何其托大!我营在山上,他又没能探明我军伏兵,竟然就敢贸然攻营,是不将我刘信放在眼里么?”
郭廷谓不怕唐军托大,就怕唐军谨慎,让他们的布置都付诸东流,此时神‘色’振奋道:“唐军贸然攻山,必会陷入我军四面埋伏,此番必败矣!”
他站在山上,对唐军军*阵看得清楚,所以知道己方兵力占据绝对优势。
郭廷谓的话,刘信自然认同。百战军表现出来的东西,的确是一支‘精’锐之师,刘信心中已有评判,当跟吴军之‘精’锐不相上下。但此时刘信却已认定,百战军主将太过自大。
刘信心想:素闻百战军在李从璟统领下,南征北战,鲜有败绩,现在看来,其军或许善战,但常胜之师,难免恃功自傲,如今观之,百战军的确太过膨胀。
念及于此,刘信冷笑,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此番定要叫对方好看,好让他们知晓,大吴有我刘信此人!
安重荣、赵弘殷领军来到山前,他俩脑海中浮现出孟平方才的‘交’代:“贼军营在山上,山脚下的木材都被伐去,可见其营中必有木、石。你部将士,皆着冷锻甲,寻常弓箭奈何不得,唯独木、石沿山而下,威力非凡。待得攻山时,要散开部曲,尽量减少木、石的威胁。”
安重诲、赵弘殷早已对部曲有过‘交’代,此时一声令下,部曲立即以队为单位,顶着牛皮大盾,各自散开,向山上冲去。
两三千将士,左右散开有数百步,前后相继,沿着缓坡攀登,袭向山上军营。军阵阵型看起来散‘乱’,但绝不是没有章法。聚散离合只在须臾之间,本就是军阵变化的基本要求。
吴军军营的位置并不高,百战军很快就攀爬过了近半的距离,再往前,他们就要进入强弩的‘射’程范围。将士们起初的动作,虽也不曾拖泥带水,但也算不上快。到得这时,全军骤然加速,将攻势提了上来。
果不其然,几乎与百战军加速同时,头顶上有箭雨倾泻而下。
但百战军却浑然不惧,他们本就是爬坡,所以身子弓的很低,又有大盾挡在前面,如同墙壁一样,足以将他们的身躯护卫住。除此之外,几名将士共用一面大盾,托举在头顶上,也不怕弓箭落下来。
队正们则要密切注意军阵前方的动静,控制阵型的方位,同时他们不停左右观望,控制阵型的速度——见到的,自然是以同样模样行进的军阵。
这些军阵,既像是千足蜈蚣,又像是快速爬动的乌龟。
箭雨滴滴答答打在盾牌上,叮当作响,杀伤力有限得很。这倒不是吴军无能,而是百战军军备的确优良,他们既然号称帝国第一‘精’锐,首先便要军备条件一骑绝尘。
不多时,山前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不用想,必是吴军开始倾泻木、石。
“前阵握紧大盾,后面的,抵住前面的将士!”赵弘殷身在军阵中,他从大盾缝隙中抬头一看,就见一块圆木当头滚落下来,立即大声吼起来,“阵前有圆木滚落!”
阵中的将士们纷纷凝神提力,牙关紧咬。忽然间,轰的一声巨响,大盾一顿,前阵的将士受不住力,就要往后退、倒。幸好他们身后的同袍,早就奋力顶住了他们后背,这才没让他们倒下来,军阵也给稳住。
圆木还好一些,运气不好,军阵正好碰到百斤大石的,那大石撞在大盾上,阵后的将士吃力不住,首先就是胳膊剧痛,手臂被震断,口吐鲜血的也有,而后巨石冲破大盾防御,砸进阵中,立即冲‘乱’军阵,让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引得阵后将士四下躲避。
“不许退!都给老子爬起来!持盾,再上!”有队正爆发出雷鸣般的大吼,重新组织军阵。伤、亡的将士或者顺着山坡滚落,或者抱着身体倒在山坡上,但没甚么伤势的,则迅速爬起来,举起大盾再聚集到一起,又往山坡上行进。
除却军阵小了些,并无其它不同。
分散军阵,以队为单位,除却减少伤亡外,更重要的,能减少‘混’‘乱’。
木、石并非都是当头砸下,也可能没有撞到前阵,在山坡上滚落时歪了方位,而从阵型侧翼砸向军阵的,各种情况不一而足。
安重荣的军阵在最前,他往身后望了一眼,视野很好,入目是前赴后继的一个个军阵,广布在山坡上,迅速前进。木、石携势而下,到处翻滚,颇为骇人。
“贼军无备,营中木、石必不多,冲过这阵,就能杀进营中!”安重荣大喊,‘激’励士气。
吴军营地中的木、石的确不多,若是给他们十天半月准备,也远不能与城池中的木、石储备相提并论,此时吴营中的木、石,多半是修建营地余下的。如若不然,他们也不用等百战军爬山过半,才开始倾斜木、石。
但此时佯攻山营,最大的威胁,却不是木、石。
吴军营地,刘信、郭廷谓面‘色’都不轻松。且不说百战军攀爬山坡的速度,超过他俩预计,对方阵型分而不散,防护严密,也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郭廷谓酸溜溜道:“莫非李从璟把全军盾牌,都给了百战军不成?”
刘信没有说话。他看到的东西更多,盾牌多不稀奇,牛皮大盾多才奇怪,攻营的百战军,举的可都是牛皮大盾。大盾这东西,用途远不及甲胄,谁没事制造这般多牛皮大盾?
正因为这些大盾,让吴军弓箭基本都成了摆设,杀伤少的可怜。若非顾忌停止以弓箭压制,唐军会冲得更快,他都要阻止将士继续消耗箭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