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八 论学堂里惊天下 十万王师围金陵 2(1 / 2)

 (第二更,两章万余字)

杨悫是李从璟亲自去请到洛阳来的,斯时太子引才之心可谓真切,然事到如今,李从璟罢免杨悫学院祭酒的职位,亦是半分犹豫也没有。

正如王不器所言,百家之学,取舍有道,天下士子,良莠不齐。杨悫想要以他的后人们侍奉赵宋的那一套,来侍奉如今的大唐,李从璟可不管他是不是大教育家,下令革职都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他这一句话,使得满堂具惊。

但太子接下来的话,才是会被大唐的所有读书人,一直铭记的内容。

李从璟站在矮台上,面对大大小小各家各业的学子,郑重开口:“朝廷兴建学院时,本宫就曾说过,‘使善医者医人,善吏者治吏,善礼者掌礼,善工者治工,善财者理财,善兵者治军,善刑者掌法,善学者治学’。这是朝廷兴办学院的初衷,也是本宫对学院学子的期望,更是大唐对天下读书人的要求!”

“百家学说,无分对错,百工匠人,无分贵贱,百业才子,无分尊卑——这,就是朝廷对待天下才学的态度。我大唐要的不是兴旺哪一家学说、哪一派思想,我大唐要的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何也?一家一派之学说,有其精华亦有其糟粕,谁能得十全十美?取其精华、舍其糟粕,才是大唐对天下学说的态度!”

“我大唐要的是百业俱兴,耕者有其田,商贾有其货,医者有其药,工匠有所作。我大唐要的是天下兴旺,民富而后国强。我大唐还要有百万甲士,能征战四海;我大唐亦要文风鼎盛,有千载文章。但我大唐最需要的,是一个个腰板笔直、胸怀广大、眼界长远、能辨是非黑白、敢于建功报国的唐人!”

“百年后,千年后,或许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一座座城池化为平地,一座座城池拔地而起,许多东西都会变,或许东西都会失去,但本宫希望尔等记住,大唐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永远不会变也永远不能变,那就是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唐人!不是宋人,不是齐人,不是梁人,不是陈人,是唐人!是中华这片土地上,只出现过一次,独一无二的唐人!”

“唐人在,则大唐在!唐人不亡,则大唐不亡!天下有亿万之众,江山有万里之远,大海更是广阔无边,但谁要是敢打折唐人的脊梁,谁要是敢玷污唐人的心灵,谁要是敢抹黑唐人的双眼,本宫就取他头颅,再灭他九族,挖他祖坟,再挫骨扬灰!本宫要你们今生生在大唐,今生便不悔,若有来生,本宫还要你们以生在大唐为荣,本宫要你们愿意生生世世为唐人!”

礼堂中的人不禁都站直身子,一双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太子身上,但凡学院学子,人皆有豪气,甚至是虎狼之气,更有的人,双眼泛红。="cad"="1;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赵普起初被李从璟描绘的未来所震惊,激动得不能自己,情绪稍稍平复后,就双眼清明神思纯定。

今日太子的种种言论,他早在入学的时候就听过了,而且理所当然的认为“情况不是本该如此吗?”

学院的许多先生,平日里可不就是这样教导他们的?

虽然先生们没有太子这样的口才,意思无法表达的像太子那样全面而动人,但根本上总是不差的。

赵普边走边想着,觉得礼堂里那些大人们的诸多奇怪的反应,真的是太奇怪了。

不时,他的肩旁上就搭了一条小胳膊,李重美的声音紧接着在他耳旁响起,这厮一边吃着梨子一边道:“方才太子一番话真是精彩绝伦、无与伦比,听得我可是血脉喷张、不能自己——外征四海,在大海彼岸刻下大唐的名字,把脚下的土地都叫作大唐,多振奋人心啊!我日后一定要建功立业,以四海之材养我大唐之强!”

这位与赵普“不打不相识”的公子哥,近来估摸着是学业有所长进,是以恨不得把自己新学的所有好词都掏出来,也不管它们用的恰不恰当。

少年心性,赵普听到功业当然也不免激动,抱着书册道:“内征贼子,外征不臣,天下之大,唐人何处去不得!我日后也要做公辅,为大唐社稷立功勋!”

李重美约莫是没想到平日里性子安静的赵普,竟然也有这等豪情壮志,立即像是看到知己一样,跳进来雀跃道:“好啊,赵兄,想不到你也跟我一样!咱们这可算是志同道合了得去喝一杯!”

“喝一杯?不大好吧?”

“豪情动人,哪能不饮酒!你不会怕了吧,你方才还说要征战沙场呢,连饮酒都不敢?”

“谁不敢了,去就去!”

“哈哈”

两个十岁的孩子,已经初具雏虎之气。

教育,得从娃娃抓起。

“少年强则大唐强啊!”李从璟瞥到赵普与李重美,微笑意味深长,他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年后,这些从学院里走出去的大唐年轻虎狼,并肩征战四海、治理邦国的场景。

那该是何等美好的时代,何等兴旺的大唐啊!

心头打定主意,等到学院的教育初有成果,就得马不停蹄将学院之制推向全国,建立中等学院初等学院的分级体制,李从璟收回视线,对跟在身旁的王不器道:“杨悫暂时还可留在学院任教,若是他还抱着先前那套想法,则当立即清除出去,戚同文的想法如何,大祭酒可跟他谈上一谈。="cad"="3();/不仅他两人如此,学院的其它先生亦是这般,学院既然已经建立,往后就是一个挑选适合他的人的过程。”

对此,王不器自然无不应诺。

交代完诸事,李从璟就离开了学院。

查文徽、陈陶、史虚白离开论学堂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直到出了学院,三人站在街上,看人来人往,才稍稍缓了口气。

“眼下大唐虽然大兴贡举,但取士的科目本就有了诸多变化,偏重经世致用,今日闻听太子在学院之论,可见这会是日后大唐对读书人的要求,你我士子该当何去何从?”查文徽感慨道。

陈陶沉重道:“太子之论,恕我不敢苟同。”

“史兄以为如何?”查文徽又问史虚白。

史虚白微笑道:“我倒是不这般认为。朝廷有雄心壮志,难道不是好事?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不是自古如此?要我看,读书人就不该矫揉造作。”

陈陶摇头,气愤而又悲痛,“史兄之言,我亦不敢苟同。”

许多日后,陈陶离开洛阳,自此隐遁山林,终生不出。不只是他这样,很多士子也是这样,尤其是儒家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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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璟闻知后,不过说了一句“天下士子,良莠不齐,朝廷选拔士子,原本就是择优劣汰,这些士子自知学识于国无用,主动离开洛阳,是为有自知之明,倒也帮朝廷省了些力。”

又许多日后,查文徽一身白衣,拜入学院,与赵普、李重美成了同窗。

岳州。

城外,四万殿前军并及武昌军,日夜攻城缀,海潮般要将城池淹没。

“两军战至今日,北贼已然攻城近二十日,未尝有片刻停歇,若是王师再不来援,这岳州只怕是守不下去了。”城中,守将面色忧愁的对宋齐丘道。

“旬日间,朝廷派遣水师战舰千余艘增援岳州,已是仁至义尽。”宋齐丘沉着脸,“若是岳州连数月都不能坚守,我日后还有何面目面见丞相?”

守将想要说甚么,想了想,欲言又止。

宋齐丘又道:“朝廷已丟江淮,湖南有我坐镇,无论如何不能再丢,否则大吴危矣!”

洞庭湖烟波浩瀚,极目百里。

吴国水师,战舰两千艘上下,于洞庭湖一带集结。

不日,江陵水师拥战舰两千余艘,顺江东下,抵达洞庭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