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奉谁的旨？”武曌双手负后，倨慢望天，并不曾看他们一眼。却吓得两个人都魂不附体，身子抖得像如蛛网中的蚊子，虽然想要反抗，却又觉得希望渺茫，且于事无补。

“奉……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其中一个长得胖些的，大着胆子答道。

武曌冷笑，威仪万芳。许久她都没有说话，反而是饶到两名侍卫的身后，看着他们酱色的脖颈，戏道：“知道的呢！说是你奉了皇后的旨意，送公主回房；不知道的呢？还当你是押送犯人呢！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说到这里，武曌陡然凑近，在他的耳边拔厉声音，紧接着，就是狠狠一巴掌。骤然下手，力道之大，快、准、狠……令人咂舌。别说那名稍胖一点的侍卫，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谁都没有想到，武曌会亲自动手打人……她一向高高在上，言行端，举止稳，雍容华贵，气指千军。动静之间，无不令人叹服。

区区侍卫，哪里就肖让她动手？

就连李令月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自从见到母后平安无事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由最初的伤怀愧疚，到后来的欣慰欢喜，再至此刻的振作激动……种种感情，难已一言一蹴。

她泪眼朦胧伏在地上，从来也没有觉得母亲像现在这样，刚勇顽强，让人敬佩过。她好想站起来，去抱抱她！像往日那样在她怀里撒娇，这种失而复得迫切，让她意愿将所有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同心殿中呆得久了？或者是后来又冷热相煎，悲喜相炽？她的全身上下，竟然使不出半分力气。只有呆呆地，可怜兮兮地望着武曌。

“站起来！像什么样子，堂堂一国公主，看看你——”武曌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去扶她，也没有把话全部说完。这是她的小女儿李令月，所竭力争取出来的结果。当时，她是多么的殷勤地游说自己，来同心阁参加家宴，结果呢？

世间有千条路，有万件事，纵横交错。不管选择哪一条，怎么处理？结果，都只能靠她自己去承担。

天气真的很冷，雪还在下着。同心阁的火被扑灭之后，天地之间的温度，更是在快速的不断下降，好像要将一切都冻寂起来一般。

站起来……李令月想着，将双手插进雪中，撑着自己的身子。她有什么资格哭？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被两个自己从来不看在眼里的侍卫掣肘着，不得动弹。还有什么资格去哭？

站在不远处的岚雾和岚烟，想要伸手来扶，可是惧于太后娘娘的严威，又不敢动弹。

李令月只得摇摇摆摆的，艰难地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可她的眼睛，始终望着李显地方向……哪怕没有说话，那寒光中所淬出来的刀子，一句又一句地问着李显：为什么？

血脉相连，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李显哪有不明白道理。只是他头也不敢抬，目光并不敢触及李令月。反到是赵晨湘，偷偷地拉了拉了李显的衣袖，示意他不必害怕。

站在伞下，李显却感觉那些雪片，好像下在他的心上，冻得他无法动弹。还是赵晨湘忍不住以手肘撞了撞他，并且以眼神相询。李显才慢慢地有了反应，可是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