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事，在朝堂的顾延韬很快就听闻了。</p>
可是，没有皇帝的特旨，他进不去内宫。</p>
他有点着急。</p>
德妃身居二品妃位，是个很重要的棋子，还没有到放弃她的时候。</p>
顾延韬买通了宫里的内侍，让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德妃的脉案一直归顾瑾之管，怎么突然换了太医？</p>
是不是顾瑾之做了什么，惹得德妃动怒？</p>
过了小半天，里头的人来说，德妃根本没请顾瑾之，是直接请的太医。</p>
顾延韬心里隐隐有点不对劲。</p>
他回了家，问大夫人。</p>
大夫人知道缘故。</p>
她就把那日三公主洗三礼那日，德妃发脾气骂二夫人，指桑骂槐之意，说给了大老爷听。</p>
大老爷顿时盛怒，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她那就是骂我！不生皇子，要她进宫做什么？”</p>
“所以她对家里人都存了气。不仅仅恨咱们，连照顾了她七八个月的瑾姐儿也恨上了……”大夫人无奈叹了口气，“我倒只担心她。这样不知好歹，咱们想护着她都难……”</p>
德妃的确不知好歹。</p>
大夫人心里有些难受。</p>
宫里的路那么难走，德妃还这么无所顾忌。大夫人想帮她，也出不上力气。</p>
“你带着瑾姐儿，进宫去瞧她！”大老爷最后道，“让瑾姐儿给她瞧瞧，别让她着了旁人的道儿。”</p>
大夫人道是，心里却想：只怕进宫也要讨个没趣。</p>
——*——*——</p>
朱仲钧下午才从宫里出来。</p>
他去了药铺，拉顾瑾之到院子里的槐树下说话。</p>
“你们家那个娘娘病了，还把太医给骂了出去。”朱仲钧道，“太后知道了，看得出不太高兴，和成姑姑商量把三公主也抱过来养……”</p>
顾瑾之则错愕，忙问为什么。</p>
“恶露不行……”朱仲钧记得彭乐邑是这样回禀太后的，“是不是生完了孩子，子宫里还有污血？德妃那个污血，流不出来，往上冲，冲犯了什么，喘不过气来啦。”</p>
顾瑾之脸色骇然：产后败血流不出来，就会上冲。</p>
败血冲心，败血冲胃，败血冲肺，这是“产后三冲”，属于产后危急症。德妃喘不过气来，就不是“败血冲肺”吗？</p>
是急症啊！</p>
“太医开方子了吗，吃药了吗？”顾瑾之问。</p>
朱仲钧蹙了蹙眉头：“太医都被她赶了出去，怎么开方子？”</p>
顾瑾之也顾不得更衣了，道：“我要进宫去。她那个气喘，是恶侯急症，弄不好要死人的。”</p>
朱仲钧就紧紧攥住了顾瑾之的手、</p>
顾瑾之走得急，差点被他拉得栽了个跟头。</p>
“不准去！”朱仲钧道，“你那个姐姐，在宫里活不长，早也是死，晚也要死。你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你这样急忙忙去，少不得挨她一顿骂。顾瑾之，我骂过你一句吗？凭什么你要送上门去给别人骂？”</p>
顾瑾之被他攥着的手，有点紧，有些发疼。</p>
滚烫从手腕处蔓延开来，直到内心深处。</p>
顾瑾之的心，放佛被什么烫了下。</p>
她怔怔看着朱仲钧。</p>
朱仲钧却不再看她，撇过脸，只是紧紧攥住她，不准她走。</p>
“妇科原本就难。”顾瑾之耐心跟朱仲钧解释，“那些男大夫，哪里精通妇科？他们自以为精通的，实则也只是半桶水。要是有人精通，就该知道德妃那是急症，不会被骂骂就都回去了。要是死了人，不仅仅景和宫的宫女、内侍跑不了，太医院也要被祸延……还有三公主，她才出生。德妃虽然不堪，可她是我姐姐。”</p>
“什么姐姐！”朱仲钧转脸，已经是一脸的冷漠，“她当你是姊妹了吗？”</p>
“有些感情，是用心交换来的；有些感情，是天生在骨子里的。”顾瑾之道，“她做得再不好，也是我姐姐，这是天生的。至少她从未有个谋害我之心，对吗？”</p>
“伪善！”朱仲钧骂她，“又装老好人。从前教你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行事需得看到利益。人在这世上，不能存有好心。你一旦大公无私，别人就会想利用你！”</p>
哪怕被利用，你也只能给我一个人利用，朱仲钧在心里想。</p>
顾瑾之笑了笑。</p>
“我知道。”顾瑾之道，“可我，还是想救德妃一命……她可以死于愚蠢，死于天灾人祸，却不能死于我所知道的病……”</p>
朱仲钧拉着她，狠狠瞪她。</p>
两人相持不下，直到大夫人进了院子。</p>
大夫人只带了个丫鬟，疾步进了后院。</p>
看到顾瑾之和朱仲钧，她只是简单给朱仲钧行了礼，就忙对顾瑾之道：“瑾姐儿，听说德妃娘娘身子不太好，咱们瞧瞧娘娘去吧……”</p>
顾瑾之有宫里通行的玉牒。</p>
情况紧急，大夫人也等不及通禀了。</p>
顾瑾之点点头，又看朱仲钧。</p>
有人来了，朱仲钧的傻子面目又要露出来。</p>
他拉着顾瑾之的手不放，道：“你走了，我一个人不好玩。你不要去，你明日再去……”</p>
大夫人就道：“王爷要不要也去？”</p>
“不要！”朱仲钧道，“我才回来。我要抱三公主回来玩，母后不给……我再也不想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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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攥住顾瑾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