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的，陈月娇脑海里突然响起这样一句话。</p>
她有些诧异地四处看了看。</p>
角落的锦杌上只坐着她一个人。</p>
她的右边是一支一人高的玉白瓷美人觚花瓶，里面插着嫣粉的腊梅和嫩黄的迎春。</p>
左边空无一人，一直到窗户底下，那边摆着一张紫檀条案，上面供着茄色紫釉狮耳琴炉，青玉麒麟纹三足鼎，还有一个小小的两寸来长喜鹊登枝的插屏。</p>
杜恒霜和龙香叶远远地坐在南窗下的楠木卧榻上，金姨妈坐在龙香叶身边的脚凳上凑趣。</p>
关芸莲则坐在杜恒霜那一边。</p>
陈月娇心里一动，龙淑芝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屋里。一时间倒是忘了自己脑海中的声音。</p>
正四处看着，门帘掀起，龙淑芝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大红漆盒，来到龙香叶和杜恒霜跟前，“姑母，大表嫂，我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些点心，大家一起尝尝。”说着，将漆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四个小碟子。</p>
龙淑芝将小碟子放到卧榻上的小茶几上。</p>
杜恒霜当然不会吃这些东西，只笑着让龙香叶，还有关芸莲、金姨妈吃，又叫陈月娇过来吃。</p>
龙淑芝不满，亲自拿银筷子夹了一个水晶玉容糕，对杜恒霜道：“大表嫂这样不赏脸啊？一口都不吃？我做了一早晨呢。”</p>
杜恒霜没有妥协，笑着摇头：“我这会子没有胃口，回去还要吃药。素素叮嘱过，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怕对孩子不好。”</p>
龙淑芝涨红了脸，“我又不会害你！”</p>
杜恒霜有些尴尬，扶着腰站起来，对龙香叶道：“娘，腰酸得紧，我出去走走。”</p>
龙香叶瞪了龙淑芝一眼，忙对杜恒霜道：“去吧去吧，走完就回去歇着。我这里闹闹吵吵，确实不方便。”</p>
杜恒霜扶着知画的手，给龙香叶行了礼，又对屋里的人让了一圈，才慢慢走了出去。</p>
龙淑芝更加不高兴，等杜恒霜出了院门，才撇了撇嘴，“才怀了三个月而已，就跟祖宗似的。这要生了儿子，大家岂不是都要立她的牌位对着她拜？”</p>
“淑芝！”龙香叶听不下去了，杜恒霜肚子里的，可是他们萧家的种，母以子贵，龙淑芝这样说，就是在打萧家的脸，再说，大年初一说什么牌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好的不灵坏的灵……哦不对，是坏的不灵好的灵……”龙香叶赶紧双手合什，对天祝祷两声。</p>
龙淑芝讪讪的闭了嘴。</p>
陈月娇冲她笑了笑，安慰地对她招手。</p>
龙淑芝便走到陈月娇身边，发现没有位置坐，又让丫鬟给她搬了一个锦杌过来，一起说体己话。</p>
杜恒霜有意没有坐小暖轿，而是一路走着回到自己院子。</p>
这一段路走下来，腰背的酸痛确实好了不少。</p>
她回到屋里，反而不困了，让知画给她端了一杯温热的清水进来。</p>
素素特意交待她，孕妇不能喝茶，也不能喝酒，只能喝清水，或者牛乳、羊乳也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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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恒霜嫌牛乳和羊乳都有股膻味儿，一般是能不喝就不喝，而且她一喝牛乳就容易拉肚子，更加懒怠喝这些东西。</p>
欧养娘给她送了一个炖盅进来，里面是刚刚炖好的血燕。</p>
杜恒霜慢慢喝了，困意到上来了，就去榻上歪着。</p>
外院里面，许言辉、许言邦和安子常三个人居然一起来萧家拜年。</p>
这三个人跟萧士及的关系并不亲近，但是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亲戚，自然不同于一般拜跑年的客人。</p>
萧士及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起身，亲自将他们迎进书房。</p>
几个人叙了寒温，许言邦就直爽地道：“妹夫，听说陛下要陆续对外用兵，真正统一整个大齐江山。据说第一个要打的，就是江南王刘黑达。毅郡王会亲自挂帅，过了十五就会出兵，你去不去？”</p>
萧士及的眼里陡然一亮，可是很快又黯淡下去，默然半晌，两手抱在胸前，淡淡地道：“若是王爷想让我去，我自然跟着去。”他早上才去毅郡王府拜年，好像还没有听说这件事？</p>
许言辉咳嗽一声，手里把握着萧士及书房的那一套甜白瓷的茶具，慢吞吞地道：“毅郡王似乎都还不知道此事。”</p>
再过十五天就要出兵，主帅居然还不知道此事？</p>
萧士及愕然，忙问道：“那你们怎么知道的？”</p>
许言邦大笑着拍了拍一直懒洋洋不说话的安子常，“你问他。我们都是听他说的。”然后又补充道：“他面子大，昨儿是在宫里守的岁，过的年。今儿刚出宫，就被我们拉到你家来了。”</p>
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安子常。</p>
安子常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头，“我是听这位说的。”</p>
“你是说，千金公主告诉你的？”萧士及试探着问道。陛下一共只有两个公主，二公主，也就是万贵妃所出的千金公主齐欢之。她对安子常的心意，长安城几乎众人皆知，家喻户晓。</p>
安子常狭长的双眸眯成一条缝，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自然是她。”又道：“陛下有此女，真是家门不幸。”</p>
“噗——！”</p>
许言辉、许言邦和萧士及三个人一齐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p>
若不是安子常见机快，连忙躲开，坐在他对面的许言邦会喷他一身的茶水。</p>
“表哥，你要不要这样刻薄啊？”许言邦笑得贼忒兮兮，“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能这样说出来。咱们陛下多没面子！”</p>
安子常坐回来，吹了一口茶汤上面的白沫，垂眸道：“我让你们帮我想个法子，如何摆脱这位公主，你们不但不帮忙，反而嘲笑我。——好，既然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回家我就给舅舅建议，在你们两个人中挑一个人尚主。千金公主何等尊贵，你们两个一起配她都绰绰有余……”</p>
许言辉和许言邦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萧士及在旁边坐着，一起飞扑到安子常身边，百般哀求，希望他不要出这个馊主意。</p>
安子常放下茶碗，一把将他们两人推开，笑骂道：“那就别惹我。”然后收了嘻容，正色对萧士及道：“我建议你这次跟着毅郡王一起出征。”</p>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