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泰及忙道：“哪里真的让他们去做什么？就是被婆子抱着，做个样子就行了。”</p>
龙香叶想了想，点头道：“使得。这件事，是你大嫂能为芸莲做的最后一件事，她必不会推辞的。——你去跟她说一声吧，就说是我说的，芸莲无后，让两个侄儿侄女给她披一披孝布，送她一程，也是应有之意。”</p>
萧泰及拿帕子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分外粗重，“娘，大嫂未必肯。我刚才去求见大嫂，大嫂避而不见……”</p>
“哦，还有这回事？”龙香叶又站了起来，“我先去看看芸莲，再去跟你大嫂说话。”说着，执意要去二房的院子看关芸莲。</p>
萧泰及拽着龙香叶的胳膊，急道：“娘，都已经封了棺了，娘去也白搭。”</p>
“封棺？！”龙香叶又愣了，“这不是才咽气，怎么就封了棺？”</p>
照理说，也要头七过了，才封棺。</p>
萧泰及便四下看了看。</p>
龙香叶挥手让自己的丫鬟婆子退下，说道：“你有什么话？”</p>
萧泰及就道：“娘，听说诸郎中从昨天就一直留在我的院子，照看芸莲。还有大嫂，也一起等在那里。诸郎中和大嫂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将我的院子把持得死死的，然后诸郎中就对外面说，芸莲死了。——您说，这中间，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p>
龙香叶抿紧唇，琢磨一会儿，摇头道：“你别想多了。你们二房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你大嫂做这番手脚？又是分了家的，你们远远不如大房，她吃饱了撑得才去二房兴风作浪。——不是，绝对跟她没有关系。”</p>
萧泰及做出一脸困惑的样子点点头，“娘说的对，是我想左了。我只是不知道大嫂为何对我避而不见，一时就钻了牛角尖。”</p>
龙香叶便道：“你想知道你大嫂为何对你避而不见，咱们一起去问问她就行了。”说着，带着萧泰及往正院那边去了。</p>
来到正院门口，就被两个婆子拦住了。</p>
“我要去见我大儿媳妇，你们也敢拦？”龙香叶气得提高了声调，“又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遮着掩着的？！”</p>
外面守门的婆子寸步不让，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夫人息怒。大少奶奶吩咐下来，我们不敢不从。除非大少奶奶亲自发话，我们不能放任何人进去。”</p>
龙香叶狐疑起来，探头看看正院里面，却被影壁挡住视线。</p>
里面的院子黑灯瞎火，竟是还没有掌灯。</p>
“杜恒霜！杜恒霜！你出来见我！”龙香叶心一横，居然在院门口大声叫喊起来。</p>
两个婆子没料到龙香叶居然使出这样无赖的手段，一时手足无措起来。</p>
若是一般的下人，她们俩肯定就动手了。</p>
可是龙香叶是这个家的老封君，她又没有执意要进去，只是在门外叫喊。</p>
这样的老封君，她们着实没有见过。</p>
龙香叶的声音划破夜空，高亢刺耳，一直传到正院的上房里面。</p>
诸素素在里屋严密观察着杜恒霜的症状，不许任何人进去。</p>
知画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个孩子。</p>
知数管着小厨房，不许任何厨娘以外的人进出。</p>
欧养娘就在上房坐镇，管着大房内院的一众婆子丫鬟。</p>
听见龙香叶在外面叫喊的声音，欧养娘怒从心头起。</p>
她本是杜家花大价钱请来，专门调教杜恒霜内宅事宜的。</p>
对于龙香叶这样的人，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对她来说，只要把握了内院的大权，对龙香叶视而不见就行了。龙香叶那点咯应人的本事，还不值得她着急上火。</p>
而萧士及对杜恒霜，不仅把内院交给她，甚至把外院，把他所有的身家都交到杜恒霜手里。</p>
这样的夫君，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p>
欧养娘非常明白凡事留一线的道理。</p>
既然萧士及这样识做，她也就鼓励杜恒霜对龙香叶要多忍耐一些。</p>
反正龙香叶越是对杜恒霜挑剔，萧士及的心就越是偏到杜恒霜这边。</p>
所谓婆媳关系如战场，如果儿子有了偏向，这一场婆媳关系的仗，不用打就胜负已分了。</p>
可是今日杜恒霜人事不醒地被从二房院子里抬回来，欧养娘才第一次觉得事情严重了。</p>
心神不宁地在上房坐着，就听见了龙香叶的叫喊。</p>
她本待不理，可是龙香叶越说越离谱，欧养娘涵养这么好的人也受不了了。</p>
为了你的小儿媳妇，我们大小姐都累病了，居然还在这里指责大小姐“居心叵测”！</p>
欧养娘心里一怒，就不肯认杜恒霜是萧家的大儿媳妇。</p>
在她心里，杜恒霜永远是她的大小姐，是她要护着的人。</p>
她以前让杜恒霜忍耐，是因为那忍耐可以得到更大的好处。</p>
如今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还差点把命折进去了，还忍耐个屁啊？！</p>
欧养娘禁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p>
她沉着脸走出去，来到门口，对着正在高声叫喊的龙香叶啪啪啪啪径直抽了几个耳光，直接将她打晕在地上。</p>
欧养娘这一手扇耳光的绝技，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p>
这是欧阳家的不传之秘，用手掌的什么部位打，打在对方脸上哪个部位，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都是有讲究的。</p>
龙香叶在地上如滚地葫芦一般滚了几圈，在萧泰及脚边停下。</p>
萧泰及大惊，忙半跪下来，推搡着龙香叶的身体哭喊道：“娘……娘……你怎么啦？”又扬起头，恶狠狠盯着欧养娘道：“你个贱婢！竟然敢打我娘！——你以下犯上，我要送你去衙门见官！”</p>
按照大齐律例，奴欺主是十不赦的大罪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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