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顾绮年心中微滞。</p>

她来做什么？</p>

不知是否是敏感的原因，或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因子作祟，虽说对顾妙年谈不上厌恶，但对眼前人的到来，也绝称不上欢迎。</p>

她上回来阙梅苑，抱着棋盘，表现得不似人前般冷漠，对自己说上些引人费解的话便离去，搅得那阵子顾绮年心境极乱，好几日才平复下来。</p>

如今好容易都将事抛到了脑后，她难道就是见不得自己安逸？</p>

心底疑虑着，脸上却不露分毫，将人引进屋，又让丫头去拿些昨儿的时令鲜果上来，就坐在凉席上说话。</p>

因关系不熟，顾绮年难免客套几句，旁敲着问七姐为何而来。</p>

顾妙年倒真跟平时清冷的作风大相径庭，竟是低笑了两声掩唇回道：“九妹妹平时虽说不好走动，但与府中诸位姐妹嫂嫂也有串门聊个天的时候，怎的我过来，你就非得要个理由？”</p>

容上是丝毫不见上回的严肃与认真，带着女儿家的娇嗔，配着她柔美的声线响在屋内，却是十分动听。</p>

“你若真要问我来做什么，告诉你倒也无妨。”</p>

顾妙年语落，佯似收了几分嬉笑之意，但在顾绮年的注视下却是理所当然的接道：“我便是想妹妹你了，过来看看可碍？”斜着脑袋，颈后的几缕秀发荡在肩旁，交映着鬓旁的琉璃流苏，辉映成晕。</p>

顾绮年微睁美眸，藏不住内心的惊讶。</p>

这种娇嗔的语气，亲昵中带着几分浅怨，换做府里哪个姐姐都好接受，偏偏是顾妙年，让她不敢大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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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堂姐，从来不是个热情多话的人！</p>

正忖着，顾妙年却不是讲究客气的，瞥见旁边槅上摆着的一堆红色剪纸，伸手就取了过来，边看还边问：“这些是妹妹剪的？倒也精巧，往日我无趣的时候在院子里也玩这个。”</p>

说着抬眸又笑，“你若不嫌弃，我那有些别致的样底子，回头让婢子送来给你可好？”顿了顿，犹自还嘀咕了句：“就是稍稍有些复杂，妹妹看着挑些简单的玩好了。”</p>

这话……充满了自信与骄傲。</p>

上回浅浅接触，顾绮年就有意识到这点。顾妙年平时寡言少语，非是自闭不愿开口，而是透着几分清高的意味。</p>

在侯府也过了两个月多，虽说谈不上对这家十足的了解，但该知晓的都知晓了。七堂姐与三伯母平时出入就很低调，人前不抢风表现，但若是老夫人提到她们，却也是应对得体从不出丑，想来都是很会规划自己日子的人。</p>

什么场合什么言行，顾妙年肯定都拿捏稳妥。</p>

还是上回的预感，她是故意来自己面前表现的？</p>

或者，信任自己，没把她外人，所以卸去了伪装？</p>

为什么呢？</p>

受不了这温吞的相处方式，顾绮年给旁边的银娟使了个眼色，她便退了出去，连同廊外的小丫鬟都挥手潜退了。</p>

伸手按在顾妙年还在翻动的剪纸图案上，坦白询问：“七姐姐是有事要跟我说吧？”</p>

总等对方开口，去猜她的用意，太过被动。</p>

顾绮年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准备把上回暂且搁置的几个问题通通问出来，“姐姐是高人，一身才艺学识又好，说话又有本事，可你若今儿一句明儿两句，尽说些明知我听不懂却又不能忽视的话，倒也真没必要。”</p>

见其望着自己，也就松了手，话锋一转自谦了起来：“我性子愚钝，七姐的深意着实想不明白，你也别寻我趣子，直说了如何？”</p>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顾妙年要再装糊涂，也就显得没意思了。</p>

她也是个明白人，闻言便不再打马虎，搁下那些剪纸直视顾绮年视线，淡淡的口吻说道：“有些事，妹妹心里有数，又何必非要在我这讨个证实？我这趟过来，倒确实是有话要说。”</p>

顾绮年没有动，目光都不曾挪偏一下。</p>

七姐或者就是她能寻到答案的人，自然不能放过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p>

只见顾妙年沉默半晌，再开口却仍是上回的话：“九妹似乎忘了，我的问题，你至今没给我答案呢？”</p>

问题、答案……</p>

顾绮年当然不可能忘记那个问题，身前人那般轻飘飘的语气问自己改让她成为穆府议亲的对象可好。</p>

“你认识永兴伯府的三公子？”</p>

他与七姐，才是被两家长辈选出来的人啊。</p>

如若顾家同穆府不是这般尴尬的关系，拖了这么长时间，寻常家族怕是连小定都下了。</p>

但七姐却来问自己好不好。</p>

好什么？不好又会怎么样？</p>

顾妙年就算私下里有她的主张，但这等大事，她哪来的话语权？</p>

顾绮年就从没当真，或者说是知晓不能当真。</p>

“听说过，但不认识。”</p>

顾妙年没有隐瞒，如实答话后脸上笑容似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反问对方：“九妹认识，不是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