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风忆(1 / 2)

 我一千五百岁时被送往昆仑墟里阆风山学艺修习,初上阆风便听师兄师姐们说了一件奇事。

道是两千多年前东海水君夫人产下第三子,三皇子甫出世时四海海水溯流直冲九霄,一时间海天相接,远在东海千里之外的昆仑之巅朝光也竟百日长明不灭,成为仙界奇谈,可惜降生在东海却有些委屈了。

这位被众仙们赞叹纳罕猜测又惋惜了几百年的受委屈的仙童,便是我在阆风的同门师兄萧然。

我出生时已是那千年一遇的奇观发生的七百年后,仙界里声音也渐渐散去,远在九重天的我若不是上了阆风,还听说不了东海发生了这等异事。师姐们皆啧啧称奇那天象果然不是说异就能随便异一把,萧师兄一千六百岁时便飞升了上仙已是闻所未闻,其人也是英姿特秀,一副从画里拓出来的好模样,不知俘获了多少年轻女仙的芳心,可惜性子太冷了些,只能远远观瞻。

我坐在树下环抱双膝看着师姐们一个个颊上渐渐晕起的绯霞和迷离的眼神,只觉得神秘又好奇,却也隐隐对这传说中清心寡欲性子清冷的萧殿下产生了些距离感,只当趣事听一听便也罢了。

阆风对小仙们管教并不算严格,比不得九重天规矩沉冗繁琐,是以没过多长时间我已经被一群师兄带的放肆的很不像样,每日歇了课逛悠到山涧里螺蛳虾米丁丁鱼捞的不亦乐乎,日子过得十分快活。

大约早已忘记有句至理名言叫乐极生悲,快活着快活着就出了事。那日我们玩累时已日落西山,准备提溜着鱼筐回去,我手指勾了两只鞋子,余光确瞥见溪流里隐隐划过一只鲜红的影子,似乎察觉到有人注意它,那影子灵活一扭,不见了。我擦擦眼睛,果然又在前方水较深的地方看见一角艳艳的鱼尾。

兴许是当朱雀这千儿八百年,一身红羽披的惯了,而阆风弟子的服饰一应皆是青白色,现下见到正红色便十分觉得有归属感,神识被紧紧的吸了去。

同我一起住的子溪换我一声:“卿音,该走了啦。”我摆摆手喊道:“你们先回去——螺蛳煮了给我留几个——”

她似乎喊了句才不给你留,我并没能听得大清,好像生怕那鱼跑了,化了小雀儿便追了上去,顺着山涧小溪进了一片林子。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里只透过枝枝岔岔照下来碎碎的月光,暗的愈发有些看不清,可那尾红鱼还在水中时浮时沉若隐若现,我紧紧被它吸引着,却没察觉到自己已经离水面越来越近。

突然扑的一声,水面上溅起大片水花,涧水兜头兜脸全扑倒我身上来,还未有所反应,自己整个儿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到水里。身子被水下的黑暗紧紧包围,冰凉的水瞬间漫进我的耳眼口鼻,惊慌下呛了一肚的水,耳中也轰轰乱鸣起来,一个音也发不出,只能拼命扑扇那只没被拽住的红翅膀,却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