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东归长安(1 / 1)

剑缘丝路 少虾小皮 0 字 2022-02-13

 许浣君听了,微微一愣。鬼影?她实在难以想象,杜四娘子这豪迈女杰竟也信这乱力怪神。而李敢则一脸凝重,仿佛这‘鬼影’是什么真是要命的恐怖所在。浣君年幼便离开长安,且她出身江湖大豪世家,和官面人物向少来往,不晓得这鬼影的厉害。所谓‘鬼影’,并不是什么真的闹鬼,而是长安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这个组织来无影去无踪,且行事诡谲,他们不似一般江湖上的杀人组织收人钱财为人消灾,杀些江湖仇家,而是专杀达官显贵。景帝年间,大夫晁错辅佐皇帝削藩,各地藩王借此名头起兵造反,景帝不得已只得赐死晁错。可坊间流传,皇帝赐死晁大夫的圣旨还没到,晁大夫已身死府邸,他卧室的墙上,还画了一张狰狞鬼面,据说动手的就是这“鬼影”。后来七王之乱平定,梁王有意储君之位,结果朝中以大司马窦婴,御史袁盎为首的一干重臣能吏竭力反对,后来一夜之间,十数大臣命丧街头,就包括名臣袁盎,虽后来查实为梁王近臣羊胜、公孙诡遣人所为,但十数个朝中大臣,到最后也没有一一查实,听说他们命丧之处,都出现了鬼面,后来廷尉府便不再查,将所有人命都推给了那两个倒霉蛋。而大家私底下,都说这鬼面同晁大夫时如出一辙,怕是这些大人都是死在“鬼影”手上。这在长安当官的,哪个不怕“鬼影”,这组织仿佛一把悬在头上的无形钢刀,时刻可能取自己的性命。但虽然这“鬼影”在官员里凶名赫赫,可却一直没有被廷尉府缉查,且那些受害者,都是传闻为鬼影所害,这些人本就得罪了天家,便不是暗杀,也说得过去,难道还有人能让景帝亲自为他背谋害人命的罪名么?故而多数人皆以为鬼影只是传说罢了。

可谁料到,最近这长安,鬼影再度出现,结果这次的鬼影有些堂而皇之了,先是丞相窦婴的门客幕僚被杀,陈尸处现了鬼影的鬼面,而后太尉田蚡的手下高手同样被杀,同样是鬼面的手笔。丞相太尉的门客助力皆被暗杀,鬼影一时间掀起巨变。这丞相魏其侯窦婴,是窦太皇太后的亲侄,曾经在七国之乱时临危受命,出任大司马,他果敢沉稳,人望急高,他任大司马,稳定了长安军民士人的心志,为后来周亚夫平定七国叛乱给予了最有力的支持,他虽为窦氏,却崇儒学,而窦太后偏好黄老,所以他一向不得自家姑母的喜爱,反倒是为新君器重,成为推进新政的得力人选。而武安侯田蚡,是太后王娡的胞弟,他学识渊博,文采斐然,且能力出众,少时读书,也多受儒家思想影响,故而同样竭力推动崇儒思潮。除了此二人,还有就是帝王身边的新贵,王臧赵绾,这二人师从硕儒申公,是诗礼的大行家。这二人为君王制礼,显然想在指导思想上全面取代黄老学说,推行儒道。这丞相太尉的门人被杀,人们都说,窦田二人是天子的家人,鬼影的身后贵人不忍加害,所以杀鸡儆猴,而王臧赵绾,他俩对君王的影响不如晁错,能力与名声不如袁盎,怕是这次凶多吉少了。这二人仿佛也有所感觉,反而更加急迫得废除黄老思想,据说,他们已经去请那早过古稀的恩师申公去长安为他们造势了。

李敢听说这“鬼影”复现屠刀,心里更加忧心父亲,飞将军执掌禁军,这多事之秋怕是难得安生,况且大哥当户随侍帝王,若是真的天人打架,凡人遭殃,被卷进权利之争的漩涡中该如何是好。他一时间竟坐立不安,越想越怕之际,直奔出门上马返回那肤施县,怕是去请教他那年老德昭的奶奶去了。

浣君看他如此作为,心中更是纳闷,杜四娘看了,便上前给她解释了这“鬼影”的来龙去脉,浣君这才明白,她又想了想,这鬼影分明是权贵的爪牙,与自己这江湖草莽何干,便要回房休息。四娘却把她叫住:“妹妹慢走,妾还有话说。”浣君停住脚步,有些纳闷。“妹妹莫以为这鬼影只是妾说给李家三郎听得,这鬼影子和妹妹也有干系。”浣君不解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妹妹不知,那太尉田蚡的门客叫田簋,想是妹妹的熟人。”浣君一愣,田簋确实是自己的熟人,确切说还是自己的亲人,他是姑妈的儿子,是自己的表哥。自己年幼外出学艺,多年没见这表哥,但是想来,凭姑妈夫家的技艺,这表哥的武功自不必谈,怎会被人不明不白的暗杀了。且不论姑妈还是她的夫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怕是这武林也不会太平。“对了妹妹,你想见的那人也重归了长安。”浣君疑惑:“难道他这些年没在长安生活?”杜四娘微微摇头,不再说话,神情有了些许怅然。她沉默了小一阵功夫后,重绽笑颜道:“妾本想给妹妹备下一份丰厚盘缠,但想那阿堵物白白污了妹妹这天仙样人,所以便告诉了妹妹这条消息,我这儿的消息可不便宜,就当是给妹妹践行的礼物了。”这四娘非是旁人,乃是西道诸杜的魁首,这杜氏自她执掌,便专做情报刺探,消息往来的掮客生意,这杜氏传递情报的手段非凡,大到王侯将相,小到江湖匹夫,只要你感兴趣的,哪怕是贩夫走卒,街边乞丐,他们都能探个一清二楚,这杜氏掌门人的沙海驿,更是西陲武林里赫赫有名的存在,由于无人敢擅动刀兵,成了黑道白道,合法非法谈判交易的处所。一时百态世人,在此间来来往往,汇聚了八方消息,老板娘又擅长分析甄鉴之道,故而全天下怕是没有比这儿消息更灵通的处所了,怕是廷尉府也难及一二。这杜氏不但消息多,送得也快,若你有急报托这杜氏,怕是转眼便能送达,甚至快活朝廷八百里加急,皆因杜氏有消息送投的秘法。但向这杜氏买消息还是有个致命缺点,一个字“贵”!不论你想听皇帝的宫闱秘史,还是寻常百姓的吃喝拉撒,一条三百金童叟无欺。浣君见过李敢购买消息花了重金,知四娘所言非虚,便微微一笑,说到:“小妹谢谢姐姐。”心里却有着着急,恨不得马上返回长安去,看看这涌动不断的长安暗流。

杜四娘又笑道:“妾虽未赠妹妹银钱,但也不能让妹妹一路辛劳,妹妹且再等等,明日上路返京,保管衣食无忧,舒适安逸。”浣君很是好奇,刚想问她何故,便见那李敢又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刚一进门便大叫道:“老板娘快备上房,我奶奶与母亲来啦,在你这儿宿一宿,明天启程去长安。”四娘闻言,向浣君微微一笑,便迎出了堂门。“老太太驾临,小栈蓬荜生辉,妾未远迎,还请老人家恕罪。”话音刚落,就见她搀了个白发老妇进了驿站,老人旁边是一个慈祥的中年妇人。老人与四娘说了些悄悄话,也不知四娘说了什么,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再走近些,老太太看见浣君,停住脚步,说道:“唉,老婆子我年老眼花了?怎的在你这小店见到了天仙?”李敢赶忙上前,献宝似的说道:“奶奶,这位姐姐非凡人漂亮,武功更是高绝。”浣君向来敬重英雄,飞将军戍边抗击匈奴,多年来威名赫赫,匈奴甚至当他是神明,浣君已是钦佩日久,这老夫人分明是飞将军李广的母亲,所以便油然生出敬意,她微笑道:“不敢当老夫人与三郎君谬赞,蒲柳之姿,雕虫小技罢了。”老夫人满眼的笑意,她说道:“好孩子,怀绝艺而不骄,不让须眉啊。”李家本是战国秦名将李信之后,数代将门,取的媳妇也是巾帼英雄,老太太看了浣君表现,竟会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豪情,一时更是喜爱,便邀浣君同坐。老太太越看越怜爱,浣君也感受到了老人的慈祥,她自幼与师父生活,哪有这般奶奶关爱的感觉,所以一老一少越聊越投机,一旁的李敢也在一旁呵呵傻笑……

用罢晚饭,浣君又陪老太太聊了会天,见天色不早,便扶着老太太回房休息,而后自己也径直回房,她打算明天便启程往长安去。第二天一大早,浣君便起床梳洗,准备吃过早饭便赴长安,她刚刚下来,便看见李敢一家已坐在下面用餐,且打扮分明是要远行。老太太见了浣君,忙招呼她同坐,她不停给浣君夹菜,满是慈祥的目光温柔的看着浣君。餐罢,老太太和浣君说:“孩子,老婆子想邀你同赴长安,不知你可愿意。”李敢听了,兴奋不已,充满期待的看向浣君,浣君道:“怕是要给老夫人添麻烦。”老夫人笑道:“怕是老婆子想要麻烦你,丫头你武艺高绝,这千里路程,老婆子想请你护我阖家安全,若是指望这不肖小子,怕是要出事情呦。”李敢听了祖母的话,登时羞红了脸。浣君听老夫人如此说,再不好推辞,便点头说好,李敢听了,又欢呼雀跃起来。于是他们便整装待发,浣君骑上宝马,拜别老板娘,随行在老夫人车驾边,李敢一会儿跑到车队前,一会儿又跑到车队后。这李敢虽平时装成个大人样,到了这远行时分,还是展露出了小孩性情。

真如四娘所言,和李家同行,一路上居于官家驿馆,吃喝用度都是上乘,十分舒适。这李家庞大车队,必然有宵小惦念,一路上浣君数次觉察有人在窥探,但是就是没见一伙强人跳出剪径,她不禁纳闷,这天下的贼人转了性,都只看不动手了?就行了月余,眼看要迫近长安。。

这天,那长安城已堪堪在望,车队正行在官道上,互见一人仰头抱剑,神情高傲的站在路中间,这人瘦长身材,两手指掌欣长,怀中剑足有三尺有余。这人双眼眼白甚多,正常视人都像是在翻白眼。浣君见了他,神情一凛,这人功力甚高,站在这里显是在等李家车队到来,他举止怪异,也不知是福是祸。

浣君伸手拦下车队行进,自己则策马上前,想探一探这拦路高手的虚实。